從曾灶財談起 優美書法格調各異

九龍皇帝曾灶財的書法，數十年前常常在街頭見到，曾一度被推上藝術廟堂，令人莫名其妙。曾氏書法固有個人風格，但何能談得上絲毫藝術意境？書法重視筆墨，重視下筆提、頓，更重視行氣，曾氏書法有哪一點沾得上？當年台灣畫家洪通突然出現，被某些人捧上半天，經過爭拗後，日時之邁，至今其塗鴉已被否定為藝術品。二人作品經不起考驗是作品的表現無藝術內涵、無創意，只是重複又重複，怎能稱得上藝術？筆者無意界定別人對藝術作品的含義，只是不想我們欣賞書法的眼光落在這樣的層面而已。

中國書法如西方抽象畫

何以中國畫家從來沒有興趣創作抽象畫？因為書法便是抽象畫。欣賞精采的中國書法，猶如欣賞精采的西方抽象畫。點、線、面之間，自有令人悠然神往之處。中國書法是世界上特有的藝術，外文雖然亦有值得欣賞的書法，但豈及中國書法中包融藝術意境之高廣多姿？

初習書法只要求工整平正，但後來會發現書林之中各體書法各有氣勢韻味。工整之中歐陽詢顯得清剛俊雅，顏真卿卻堂正雍容，此外黃山谷字體險峻，趙孟頫雄渾，王羲之、文徵明之行草瀟灑。除書法家風格各有意境之外，著名碑帖亦各具神韻，篆書如石鼓文之端樸莊嚴，隸書之曹娥碑溫文雅致，獻之玉版十三行玉潤生輝。如此姿采，靜心而賞，歎為觀止。

武功如書法 氣勢韻味各異

筆者自幼愛讀武俠小說，尤以金庸小說為甚。有一天，竟然發覺書法超然的氣勢韻味，竟如金庸筆下的絕世武功，也竟然因而寫了一段短文。請見下文：

芸芸頂尖兒高手中，以射雕四大高手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天龍結義三兄弟的武功寫得最具風格神采。黃藥師清厲，歐陽鋒兇猛，洪七公雄武，段智興溫厚。天龍之高手則段譽清靈飄逸，虛竹博厚謙和，蕭峰剛猛雄勁。

金庸所描述高手之中，大概可以分為陰陽兩路，陰柔的功夫柔和瀟灑，或陰騭狠毒，如黃藥師、韋一笑、遊坦之、虛竹、周伯通、玄冥二老等。以字體而喻，黃藥師武功如曹娥碑，筆劃灑脫而藏暗勁；游坦之和韋一笑接近一路，可比張旭草書；虛竹周伯通淳和飄逸，有如唐寅文徵明的行草；玄冥二老則如鄭板橋之怪異古樸。

陽剛功夫一是剛猛險峻，一是雄健淳厚，如文泰來、蕭峰屬堂正剛猛，字體中如顏真卿歐陽詢； 歐陽鋒雖然狠辣，但亦屬陽剛一路，有如黃山谷字體的雄豪險峻。趙半山、宋遠橋屬雄健渾厚，有如趙孟頫行書，蓄勁而發；段王爺則屬雍和大雅，有類書聖王羲之的黃庭小楷，和淡中帶着王者之氣。

藝術品帶來的感受，許多時候真是難以言喻。今借中國書法字體以表藝術意境，只不過徒博一粲，若未達要旨，盼能一笑置之。

2023年元月修繕重寫

楊興安

文學博士。曾任編輯、編劇，曾經教學，任明報社長室行政秘書，長江實業集團中文秘書。其散文被選為中學課文。著有《金庸小說與文學》、《浪蕩散文》、《現代書信》等多種著述，現為香港小說學會榮譽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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