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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語解密:憡、上高、下底

憡(tsɛk3),可單獨用亦可疊用,郭璞《注》(清 戴震《疏證》本)︰「憯憡,小痛也。音策。」這個解釋很精準,與刀箭所傷、婦女產子之大痛相比,「憡」顯然是小痛。

憡(tsɛk3) 

粵語有「頭tsɛk3(音同「尺」)」一詞,義同「頭痛」。另外,我們也說「肉tsɛk3」,字面義是「肉痛」,意思是「心痛」。「tsɛk3」也可以單用。如「嘩!你傷成咁,tsɛk3死你阿媽嚹 (哎呀!你傷成這個樣子,你媽媽心疼死了)!」又可疊用,如個頭「tsɛk3 tsɛk3痛」。這個「tsɛk3」,本字是「憡」。

漢 揚雄《方言》卷二︰「憡,刺,痛也。自關而西,秦、晉之閒或曰憡」晉 郭璞《注》(清 戴震《疏證》本)︰「憯憡,小痛也。音策。」戴震云︰「案︰《玉篇》︰『憡,小痛也。』」《廣韻‧麥韻‧楚革切》郭璞解釋得很精準︰與刀箭所傷、婦女產子之大痛相比,「憡」顯然是小痛(我們的「頭憡」、「肉憡」都不是大痛)。同時我們粵人用此字亦用得很精準︰心的痛也叫「憡」,「憡」字不是從心的嗎?

至於本讀「tsak3」(音同「策」)的「憡」,何以可以轉讀「tsɛk3」,這一問題,相信一直有瀏覽拙著或者本欄內容的讀者都可以代筆者回答了︰「-a-」有時是會轉讀「-ɛ-」的。如「嗒」既可讀「dap5」,也可讀「dɛp5」;「搲」,既可讀「wa35」,也可讀「wɛ 35」等。可見「憡」絕對可以由「tsak3」轉讀「tsɛk3」。

隋 巢元方《諸病源候論》卷一《風痙候》︰「其重者,耳中策策痛。」(轉引自王雲路《中古漢語論稿》頁140)文中的「策策痛」就是「憡憡痛」(用了同音字而已),也就是粵語的「tsɛk3 tsɛk3痛」。

上高、下底(sœŋ22 gou55 ha22 dɐi35

還沒有論證粵語「上高」和「下底」(亦說「下低」)之前,先談談什麼叫「同義複合詞」。「同義複合詞」就是將兩個「同義字(詞)」複合起來構成一個新詞,而詞義卻基本不變。

「同義複合」這個構詞方式,很能為我們解決一些詞彙上的疑難。譬如,如果說下面這段文字中的「訪」就是「問」的意思,可能就會令一些朋友不免有點疑惑,因為單獨一個「訪」字,大家都會相信是「探訪」的意思。「(東漢)孝明帝夜夢金人,頂有白光,飛行殿庭,乃群臣,傅毅始以『佛』對(應答)……」(魏收《魏書‧釋老傳》)其實,當我們不明白何以「訪」有「問」義時,只要拿「訪問」一詞看看,就知道「訪問」這個詞正是用了「訪者,問也;問者,訪也」這樣的同義詞關係來構成的。

好了,現在回到「上高」和「下底」這兩個詞。雖則古今文獻當中,似乎未見有「上高」與「下底」二詞;但我們確信此二詞合乎漢語詞彙的構造法。《說文》︰「上,高也。」又「下,底也。」於是我們的祖先不知什麼時候就開始將「上」與「高」及「下」與「底」複合起來,構成「上高」、「下底」這兩個「同義複合詞」。

1925年出版的譚季強《分類通行廣州話‧(一)普通問答》[散話]部分有「上去上便‧(高)攞番對靴落嚟喇‧唔喺上便呀、喺下低(底下)咋」一組詞。當中的「上便‧(高)」即「上便 / 上高」的意思。如此看來「上高」和「下低」這兩個同義複合詞,純就文獻證據而論,至少也有一百年歷史。

粵語詞彙研究所:嗒

粵語詞彙研究所:搲

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