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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語解密:打硬、嘴頭

習慣上我們常用「口」或「嘴」代「說話」,所以「粗口」或「爛口」就是「粗話」;「多口」或「多嘴」都是「(太)多(不該說的)說話」;「插嘴」就是「插話」。

打硬(頂硬)(diŋ35 ŋaŋ22

在正式論證「頂硬上」的「頂硬」是古語之前,筆者必須先證「打」字古代本來讀同「頂」字。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唐 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迥韻‧丁挺反一音下有「頂」、「酊」、「鼎」、「打」等字。可見至少唐朝的韻書即已讀「打」為「頂」。北宋的韻書亦沿用此音。《廣韻》‧上聲‧迥韻‧「頂」(都挺切)小韻下就收有「打」、「鼎」、「酊」等字。「打」本音「頂」,證據確鑿。

至於「打」字何時失去「舌根鼻音韻尾」「-ŋ」,則歐陽修就為我們提供了很有意思的資料。其《歸田錄》云︰「今世俗言語之訛,而舉世君子小人皆同其繆者,惟『打』字爾。……其義主『考擊』之『打』,自音『謫耿』。以字學言之,『打』字從手、從丁,『丁』又擊物之聲,故音『謫耿』為是。不知因何轉為『丁雅』也。」可見至遲北宋時期「打」字已為大眾習讀為「丁雅切」(粵音就是「da35」);只不過宋初的韻書《廣韻》仍然存古,保留了其「頂」一音。

現在再證粵語「頂硬上」的「頂硬」是古語。所謂「頂硬上」,是指不怕困難硬着頭皮苦撐下去的意思。筆者沒有在古文獻中見過「頂硬」或「頂硬上」,卻在江藍生、曹廣順編著的《唐五代語言詞典》中見到「打硬」條,云︰「充硬,不認輸,不服軟。《變文集》卷三《燕子賦》︰『雀兒打硬,猶自落荒漫語。』」既然唐朝韻書已證「打」與「頂」同音,則《燕子賦》(「變文」普遍認為是唐、五代時期的創作)裏的「雀兒打硬」,用今日粵音讀之,就是「雀兒頂硬」!可證粵語的「頂硬上」其來有自!

嘴頭(dzœy33 tɐu11

粵語有「落嘴頭」一語,意謂「遊說」。如「你唔使落嘴頭嘞,我係唔會改變我其(嘅)決定其(嘅)」就是「你不用遊說我了,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唐五代語言詞典》「觜頭」條︰「即嘴巴。又作『嘴頭』。《變文集》卷三《燕子賦》︰『高聲定無理,不假觜頭喧。』又『如欲還君窟,且定觜頭聲。』張鷟《朝野僉載》卷二︰『尚書右丞陸餘慶轉洛州長史,其子嘲之曰︰「陸餘慶,筆頭無力嘴頭硬。一朝受詞訟,十日判不竟。」』」

《現代漢語詞典》亦收錄「嘴頭」一詞,釋曰︰「(嘴頭兒)<方>名嘴(就說話而言)︰嘴頭兒能說會道|我是打嘴頭兒上直到心眼兒裏服了你了。也叫嘴頭子。」

習慣上我們常用「口」或「嘴」代「說話」,所以「粗口」或「爛口」就是「粗話」;「多口」或「多嘴」都是「(太)多(不該說的)說話」;「插嘴」就是「插話」。於是「落嘴頭」就是「用盡[出盡]說話」(只要知道「落力」就是「用盡[出盡]力量」,就知道何以筆者說「落」就是用盡[出盡]之意了)。「用盡說話」就自然是遊說了。

(粵語詞彙研究所:嘅)

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