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從新加坡教育改革上學習什麼？

筆者最近在不同社交媒體群組中收到一段世界經濟論壇發出的視頻，內容是有關新加坡近年教育改革的重點，一分多鐘的內容，最後歸結到一個問題：你的國家可以從新加坡身上學習嗎？（Could you learn from Singapore？）視頻分享了什麼重點呢？新加坡教育部長指出，學習不是競爭，是為了準備孩子更好的應付未來。成績表不會列明學生成績的名次，包括整體的和各科的。學生只需要知道自己有所進步，不需要和別人做比較。

當然學校仍然有其他評估方式，以便知道學生的理解情況，為教學作出回饋。小一和小二不會有考試了，高班的同學也取消了中期考試，以便騰出更多時間，學生可以適應新的科目，以及作出更多的自主探索和學習，因為未來社會需要更多軟技能，包括創造力和領導能力…..

翻查一下來源，其實這是2018年發表的，足足4年前，而新加坡教育改革近幾年一直在持續進行當中，內容也遠遠超過上述幾點，但是卻引起香港教育界朋友的熱烈討論，也許表示香港教育在社會發展的新階段也要作出改革！

由精英教育走向素質教育

新加坡以往的教育是有精英主義特色的，最明顯的就是在升中的時候按學生的成績作出分流：快捷及普通，學術及工藝，升大學的途徑和機會也有所不同，好處是可以盡快識別學生的能力，看他們的成績進行分流教育；壞處當然就是打擊了學生的信心，過早的將他們分類，也窒礙了學生的潛能，因為青少年可能在稍後的階段才確認自己的學習取向，有不少更是在中學才發力的。

新加坡將取消快捷和普通的分流，到了2024年，中學會統一變成四年制，學生也可根據他們的興趣和強弱，選讀不同的學科。升讀大學方面，會更加強調學生在學術成績之外的能力，例如面試的表現、課外活動、學習經歷等，作為取錄的條件。總的來說，新加坡是由精英教育，改革為素質教育，這也和世界基礎教育總的發展趨勢一致。

新加坡基礎教育，大學教育都是高水平的，在2018年國際學生能力評估（PISA）中，閱讀能力、數學和科學中名列第二，首名是中國內地。但新加坡顯然不甘於只在學生的學術中取得佳績，更是長遠地為了國家的需要，去整體提升下一代的素質，因而作出教育的改革。香港在教育改革的步伐上近幾年已經放慢了，政府也沒有推出什麼大的政策和措施。

對香港的啟示

兩地的體制和處境不同，很難直接比較，但是經驗方面還是可以參考的。新加坡是一個國家，學校絕大部分是公立的，政府可以制定大小的政策和措施，直接要求學校配合實施，例如取消學校的中期考試，小一及小二不設考試，及成績表不列名次等等。香港的情況是，絕大部分學校是接受政府資助的，但管理權卻在辦學團體和法團校董會手中，政府只會制定大政策，例如升小學和升中學的派位方法、學校的課程框架、教學的語言、公開試的設置、跟大學協調收生標準。具體學校的行政，政府不會管得太細，例如成績表是否列名次、低年班會否考試等。

缺點可能是沒有標準統一的做法，保守的可以繼續保守。學校管理層只是關心自身的問題，見樹木不見森林，沒有宏觀教育看法，及配合社會發展的視野。優點卻是百花齊放，學校自由度比較大，進取的學校可以突破框框，例如在直接資助學校，學生的考核可以是多方面的，反映在成績表上，也不會列明具體的每一科，及整體的成績和名次，部分私立學校和很多國際學校一早已經是這樣做了。這類型學校已經實施新加坡政府現在才實施的教育政策，可是畢竟這類學校仍然是少數，保守的學校繼續存在。

筆者任職校長的時候，收過一些中學和小學的成績表，最極端的例子就是每一科都有名次及具體分數。當然也會有每一科最高的成績。列得這麼仔細，對於中下程度的學生，信心會受很大的打擊。校內過分的競爭，形成一種巨大的學習壓力，學生缺少了自主自發，為興趣學習的心態，也不利學生的成長，與及長遠地社會培養多元人才的需要。比較好的做法就是只分等級，並且有文字上的說明。當然在見家長、和個別學生檢討表現的時候，是可以講得比較詳細的，讓學生知道不足，有一個奮鬥的方向，但不會在公開的紀錄上暴露學生不足，況且差兩三分，其實反映不了什麼大問題。

整間學校，只是在追求學生的成績，用這個作為全部教育的目標，學習變成工具化，學生一味追求分數，情況絕不理想。

香港回歸已經25年了，社會、經濟、科技、民生的發展更加複雜化。嚴峻的國際形勢，對香港亦有重要的影響。而國家在二十大之後，迎來了新的發展方向。香港未來人才的培育，是社會賴以發展的重要因素。可惜現在幼小中學瀰漫着一片悲觀氣氛，校長及老師們都擔心生源不足，學校前景不明，未能安下心來，聚焦於學校的長遠發展，做得多的也許是為吸引更多學生報讀，教育界人士也鮮有去替香港進一步發展素質教育而動腦筋。當新一屆政府仍然致力於解決土地、住屋、經濟發展問題時，宏觀的教育方向，更加忽略。

筆者建議，政府可以組織相關的學者和學校管理人員，成立專責組，參考各地教育（包括內地和新加坡）發展的新趨勢，研究香港現存教育出現的問題，提出改革的建議。在資助學校佔主導，政府少管學校事務的情況下，有為的政府，要推動素質教育政策，更需要較大的魄力。當前的局面是要有一股具前瞻發展的改革動力，而不是被動地解決眼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