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仍發帝國夢續沙皇擴張基因

5月初以來，烏東的頓巴斯處於俄軍炮火猛烈轟擊之下，許多烏克蘭人失去家園，境況淒涼，各國民眾深表同情，亦譴責普京的俄羅斯帝國夢和對外侵略的亢奮。

歐洲一些政界人士奔走，分別致電普京勸和，但不成功，普京無意停戰。

德國總理肖爾茨說，他與普京通電話得到的印象，是「擴張俄羅斯帝國的瘋狂思路」，使全球付出高昂代價。

這與較早前奧地利總理內哈默訪莫斯科的印象相似。他說，普京沉醉於戰爭的思維。言下之意，普京在帝國夢和推動戰爭的亢奮中，聽不進和平的呼籲。

波蘭總理說帝國夢危險

堅定支持烏克蘭抵抗俄羅斯侵略的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於5月11日在英國《每日電訊報》發表評論，稱普京比希特拉、斯大林更危險，其新俄羅斯帝國主義（new Russian imperialism），有「俄羅斯世界」（Russkiy Mir）的狂想。這是類似納粹主義的意識，侵害他國的主權和自由，他說：

「人類的尊嚴將犧牲在瘋狂幻想的祭壇」。

他指出：

「在這種意識形態的名義下，馬里烏波爾和數十個烏克蘭城市被夷為平地……烏克蘭人被強制遷移到俄羅斯」。

所謂新俄羅斯帝國主義或帝國論、大俄羅斯夢，關乎普京的長文〈論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的歷史統一〉（2021.7.19）^（註1）、長篇電視講話（2022.2.21）。

普京的「復興偉大俄羅斯」烏托邦，是向外擴張的藉口。套用毛澤東和鄧小平的話，這是類似新沙皇、社會帝國主義、大國沙文主義的意識。

華沙條約國受蘇聯嚴控

從1960年代到1980年代，中方改變對蘇方的「一邊倒」政策，譴責蘇方的對外擴張和侵略，更不迴避俄羅斯沙皇時代對中國領土的侵犯。不像現在一些瘋狂挺俄者的網絡留言，把歷史上的俄羅斯、蘇聯，說成不侵犯他國主權的「友好國家」。

十月革命後侵略他國的軍事行動，仍不斷在蘇聯發生。遠的且不說，1950—1980年代，對「兄弟黨」和「兄弟國家」嚴密控制，稍有不順從就整人或出兵鎮壓。

1956年10月的匈牙利事件^（註2），是蘇聯指揮華沙條約國軍隊，進佔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彈壓和平示威民眾。

華沙條約國是蘇聯控制的東歐共產國家聯盟，包括東德、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保加利亞、阿爾巴尼亞。華沙條約國有共同的軍隊，由蘇聯控制。

1968年8月的捷克事件，是蘇聯出兵攻入捷克斯洛伐克首都布拉格，扣押捷共中央第一書記杜布切克和總理等5個高層官員。

1969年3月的珍寶島事件，是蘇軍入侵中國烏蘇里江沿岸的領土。

1979—1989年，蘇軍佔據亞洲的阿富汗。

譴責新沙皇社帝侵略狂

匈牙利事件發生於赫魯曉夫（1953—1964掌權）時段，中方公開支持出兵「鎮壓反革命事件」。

捷克事件發生時，蘇共由勃列日涅夫掌控（1964—1982在位），中方放棄「一邊倒」，批判蘇聯侵略捷克。

對於蘇軍進佔捷克斯洛伐克，毛多次發表談話，稱華沙條約是「推行大國沙文主義……控制和掠奪東歐各國人民的工具」，「武裝侵略捷克斯洛伐克……暴露了這個條約的侵略性」。

1970年4月，毛審查兩報一刊長文下批語：

「老沙皇的斯拉夫帝國早已成為泡影，……新沙皇妄圖重新建立一個更大的稱霸全世界的大帝國，也只能是一場迷夢」^（註3）。

直到1980年代，官方的黨史、外交史和相關的論述，對1960年代以來的蘇聯，都定位於新沙皇、社會帝國主義、大國沙文主義。

例如1980年代的《辭海》分冊在「蘇聯」詞目寫道：

「50年代後期，蘇聯蛻變為社會帝國主義國家，對外實行侵略擴張和霸權主義。」^（註4）

「社會帝國主義」詞目的述評是：

「口頭上的社會主義實際上的帝國主義」，打著社會主義的旗號「推行殖民主義霸權主義和侵略擴張政策，成為最危險的新的世界戰爭策源地」。

續沙皇基因對外大擴張

2008年以來，普京持續對外擴張，從2008年在格魯吉亞（喬治亞）的戰事、2014年吞併烏克蘭的克里米亞，到現在侵略烏克蘭領土，暴露了新沙皇的面目：繼承了沙皇的擴張侵略基因。

1989年5月，小平在北京會晤蘇共總書記戈爾巴喬夫（1985—1991在位），對中蘇關係的述評頗具「總結性」。本欄歸納為二點：延續沙皇擴張基因，不平等的大國沙文主義。

他提到列強對中國的「侵略奴役」，得利最大的，第一個是日本。

他又說：

「另一個得利最大的是沙俄，以後延續到蘇聯，沙俄通過不平等條約侵佔的中國土地，超過150萬平方公里。十月革命後也還有侵害中國的事情」^（註5）。

參照這段「總結」，連結現在的地緣政治，普京倒是延續了沙皇對外擴張侵略的基因。烏克蘭並未越出國界侵犯俄羅斯領土，他卻用重型武器轟擊其首都基輔，侵入烏東領土。這是赤裸裸的侵略，包含建霸權大帝國野心。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5月5日安理會會議上強調：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侵犯了烏克蘭的領土完整，違反了聯合國憲章」。

他呼籲，為了烏克蘭、俄羅斯和全球的民眾，必須結束「死亡、毀滅、混亂和破壞的循環」。他說，這場戰爭「是殘酷的」，「現在是團結起來結束這場戰爭的時候」^（註6）。

註：

1. 再來克里米亞式普京侵烏未速勝
2. 匈牙利親俄總理拒絕烏克蘭借道
3. 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13冊91頁。
4. 辭海．地理分冊．外國地理，97頁。
5. 鄧小平文選，3卷292、293頁。
6. 聯合國網「和平與安全」欄2022.5.5。

本文原題〈普京帝國夢亢奮續沙皇擴張基因〉，原載《信報》〈思維漫步〉專欄，作者修改、補充、附表後，授權本網站發表。

丁望

在早期《明報》曾任資料室主任、副總編輯兼中國新聞主編，《明報月刊》叢書部總編輯；70年代金庸全力修改武俠小說時，他與兩位同事兼任主筆（總主筆金庸），代撰寫社評。後來，曾任《潮流》（月刊）總編輯。政治類著作有《北京跨世紀接班人》、《六四前後：對八九民運前後的政治分析》等。文學類著作有《夜讀隨筆》、《中國三十年代作家評介》、《初夜權》、《假大空與〈雍正王朝〉》等。譯成外文出版的，有《華國鋒評傳》（加拿大麥基爾／皇后大學英文版，日本新泉社日文版），《中國三十年代作家評介》（韓國成鈞館大學韓文版）。主編的史料導讀，有《中共文化大革命資料彙編》一至六卷（明報月刊1967－1972），《中國大陸新聞界文化大革命資料彙編》（香港中文大學，1973）；與人合編的《中國的文學（1949－1978）》，譯成英文（Literature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出版（美國印地安那大學，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