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報道,年逾九旬的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聯同其他外交耆宿,1月23日就全球安全威脅問題向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一個小組委員會作證,認為全球安全威脅首先是北韓核擴散。同時把中國極權主義列為緊跟其後的全球安全威脅。如果傳媒沒有引述錯誤,這番話真的出自基辛格之口,那將令人極為驚訝。
基辛格的終生功業:中美關係
基辛格是打開紅色中國之門的象徵性美國政治人物。1972年作為當時美國總統尼克遜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在訪問巴基斯坦途中,秘密訪問北京,重新建立中美中斷20多年的直接連繫。後來將近半世紀中無數次訪問中國,為中美關係的建立和鞏固費盡心力。受到北京歷代領導人的崇高禮遇。在中國人眼中,基辛格無疑是歷來最多中國人認識和推崇的外國人。因為後來美國在中國崛起中擔當的極為正面的角色,基辛格對中國的進步功莫大焉。世界上任何一個人能在這樣重要的兩個大國之間,擔當基辛格這樣的角色,都會把這種事業當作一生最重要的功業。一直以來,基辛格都是這樣看待,並保護他的這一事業的。我們從未在這位縱橫家口中聽到他對批評中國。在相當程度上說,假如基辛格今天真的就中國今天在世界格局的角色,尤其是對美國的挑戰,發表個別傳媒所報道的內容,那無異否定他一生的功業。從利益的角度看,那是不可想像的。
美國精英對中國情有獨鍾
基辛格當年所以能成功重建中美關係,除去時代背景,即冷戰年代,中美雙方皆受蘇俄威脅之外,美國精英一向對中國情有獨鍾,乃至產生一些後來證明並不合實際的想法與政策。先不說抗戰期間美國人對延安的態度,在與論中疏蔣親毛。到了蔣毛逐鹿中原,成敗已分的時候,美國人還是一廂情願認定新中國的主人,不是蘇聯式的共產黨人。司徒雷登一直對承認紅色中國並建立外交關係採取非常進取的步驟。實際上美國精英認定毛澤東是比史太林好的紅色領袖,並無事實根據。毛氏在中國的劣行及造成的破壞,絕不下於史太林。而無史太林,使蘇俄成為超級大國的功業。
美國精英當年對紅色中國抱持這種同情與包容的態度,其實不是一種對中國的了解而決定的。它在相當程度上是中國當年作為一個弱勢國家,且有龐大人口及遼闊國土。那些具悲天憫人情懷的美國精英,在沒有前瞻性探索的情況下,全力投向中國精英的懷抱。
中國現行制度符合美國精英利益
中國現行制度稱為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把一些表面看互相矛盾的概念融於一爐。只是因為中國制度之上有一個至高無上的政治領導核心,他可以按照需要,從這個互相矛盾的概念解釋,為最符合時代需要的那些因素而加以實行。
從國際層面看,中國的制度對美國的精英有極大的吸引力。中國的廉價勞動使美國精英趨之若騖。為了利益美國精英和他們的西方同儕,把幾乎所有能搬動的生產工序都搬到中國。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中國全球最多的人口與中國政治制度,把中國勞動者管得服服貼貼,從而保證美國精英的低生產成本,從而獲得更高的利潤。這一過程造成了中美作為國家強弱異勢。這一趨勢形成後,勢不可擋。為美國精英帶來困擾。美國作為實行自由主義市場經濟的國家,根本沒能力扭轉這一趨勢。作為國際關係學者兼親自落場的縱橫家,基辛格心所謂危,會寧願毀棄半世功業以維護美國利益?
中國逐步騎劫美國的制度
過去的冷戰蘇美對峙。因為蘇聯的價值取向與美國完全對立。當年兩大超級大國基本上是互相分割的,從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都是河水井水不相往來,各自獨立發展。因為西方精英早就看穿蘇聯制度的弱點,一早知道蘇聯的制度無法與西方競爭,更遑論赫魯曉夫吹噓要埋葬對方了。
中國作為共產黨人統治的國家,在鄧小平改革開放政策下,經濟制度層面,廢棄計劃經濟,改行市場經濟,並用盡一切辦法,吸引美國商界精英,把生產工序移往中國。這客觀上是削弱美國經濟。這是當年蘇聯與美國逐鹿時未曾有的利器。
中國的集權制度大大束縛國民及社會的思想。這也是蘇聯失敗的一個原因。在統一思想的國家意識形態制度下,國家的創新能力受到限制。多年來中國高等教育體系不濟,人所共知。但執政的政治精英為了權力穩固,並沒有改變大學作為政治權力婢女的做法。相反不斷加強大學的控制。但是早在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作出決定大量派遣留學生赴西方大學,主要是英美名校。三四十年來中國實際上把這些西方名校當作中國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現在每年赴西方留學的中國青年才俊高達幾十萬。這些中國留學生在西方接受與當地青年才俊幾乎相同的栽培。隨着中國經濟的騰飛,大量留學生回到中國,或任教於高校;或任職於高技術產業公司,甚或開設自己的高技術公司。這對於迅速提高中國科技創新水平意義極為重大。
通過以上最為重要的兩種制度設施,中國精英在保證自己壟斷權力的層面上,不需作出任何不利的讓步,反而使西方精英盡入吾彀,使西方國家極為困擾,同時用西方資源培養自己的聰明腦袋,極大縮短與西方的距離。
一個國家取得重大進步,作為普世主義意識形態氛圍成長起來的西方精英,應該感到高興。問題是中國作為當今世界碩果僅存的共產黨執政國家,繼續奉行專制集權的制度。在上面所分析中國崛起,在兩大國際原因的背景下,中國有能力從自由民主的西方國家攫取西方制度的成果,這就是騎劫了西方的制度,或者說中國的制度是寄生在西方制度之上,事事從那裏吸取營養,從而彼瘦此肥的制度,這樣未來世界的圖景變得極為詭秘。世界最終是自由平等民主普及全球,還是集權專制最終在全世界擔當首要角色。在美國國會的作證,把中俄列於朝核之後最大的安全威脅,即使不是出於基辛格之口,也必為同場作證的其他外交耆宿的警告。中美關係的演變值得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