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社會科學院創新工程學術出版資助項目「當代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文庫」翻譯出版希臘政治學者、社會學家、巴黎第八大學(聖德尼)政治學講師米歇爾·瓦卡盧利斯(Michel Valcaloulis)這一專著。作者在導言中尖銳提出:「社會關係的資本主義現代化是否代表着缺乏歷史前景的發達社會的命運?」
西方的馬克思主義研究者大多試圖從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來詮釋各國的實踐,或者面向時代問題,探索當代世界的發展及其規律性的趨勢。《後現代資本主義──社會學批判綱要》作者的研究計劃首先是「牽涉多個學科領域的概念策略」,然後「融入到鮮活歷史,旨在解析晚期資本主義主導的理論思考」。作者把「現代性、現代化、非主導的政治動態」當作晚期資本主義「社會構型的『構成維度』」。批判綱要側重「思考這種社會構型的當前變形、穩定因素和變動因素」。
針對西方資本主義發達國家,作者「從兩個角度將主導社會關係的『後現代化的現代化』理論化:一是剖析資本主義的當前轉型,二是批判伴隨着『後現代化的現代化』的『後現代』概念性」。換一個通俗表述:一是剖析晚期資本主義當前的矛盾與危機,以及由於新興國家的興起使資本危機多維性及自相矛盾的多層性;二是當代晚期資本主義現代性,是實現於自由競爭時期與帝國主義時期之後,現代化是資本主義成熟成功的同義詞,現代性是後現代化,它批判「過時」的現代化。然而,「現代性」無法改變資本主義的特質,它只是「現代化」的變形和畸型。
但是,面對廣大的落後與欠發達國家,它們的問題都是被處於「資本主義原始積累」野蠻階段+自由競爭時期不自由的階段+帝國主義時期半殖民化階段。它們的希望與出路,只是想正式全面進入「資本主義」社會,實現現代化;其次渴望「仁慈資本」的國際援助,最後是利用「後現代性」一些碎片,堆砌脆弱的自我與自主的信心。非洲可能是最後一塊崛起的大陸,將來的問題只是選擇「拉美」模式還是中國模式。
「中國夢」與「烏托邦之情」
中國的現代化取得驚人的進步與成功,當然距離西方標準的發達國家尚有最後一公里。西方資本主義從野蠻階段──殖民階段,自由競爭──半殖民階段到帝國主義──半帝國主義壟斷階段。經歷三四百年的歷程;當代中國壓縮成三、四十年就基本完成。特別滑稽但又幸運的是,中國不但依然披着「社會主義的袈裟」,還捧住馬克思的「聖經」,更挽住小康與大同的「中國夢」與「烏托邦之情」。
三十年來,中外許多「專家」、「學者」戴有色眼鏡總看不清「中國特色」。講白了,就是不相信不滿意中國尚存社會主義的政治內容和經濟形式。所以,總斷言「中國某某時崩潰」。現在回頭看,這些末日預言雖然可笑,但真正重要的是,認識西方資本主義不是終極真理,也不是「金標準」的福音。中國在上世紀末到本世紀初,經濟和社會的全面變革令人印像深刻。對一部分人來講,這只是返回合理而混沌的人世間,幸福而不平等,但在強力政治保護下,基本也有小生活的大自由。對我這一類書生型知識分子,抱怨的是社會沉渣泛起,從俗媚眾成大流。整個狀態是「有熱情而無真理,有真理而無熱情」(卡爾·馬克思)。另外,對部分當代觀察者可以說是「巨大心理創傷」,因為不僅是白貓黑貓,而是不管好人壞人,有錢的人就是「能人」,對此難以接受。但是,歷史的評價總是充滿悖論,全世界的欠發達國家不知道對中國走向今天這一步是多麼驚訝而羨慕。我們要平心靜氣對待社會財富的驟然形成,巨變,對於社會財富分配雖有異議,也不要目瞪口呆。對於社會階層結構發生本質演化,雖有相對悲觀,甚至黑暗的觀點,但不要灰心和絕望:我們還有「社會主義」的群眾基礎和中華復興理想之夢。
9月4日,看到中央十三台請二位北京專家講金磚五國前「金色十年」以及未來新「金色十年」。整體論述很好,比較到位,聽了滿舒服開心。但是,其中一位以十年前的北京房價與現在北京房價來比喻證明,未來十年比過去十年的金磚市場經濟總量與合作範圍會大得多。「金色十年」一定會有大發展大變量,這是我們中國與戰略夥伴之「所欲」。但中國的主流專家在「參照系」問題上露了馬腳,他對土地價格的洞察卻很「丟人」,並且「不入流」兼「沒趣」。所謂「稀缺性原則」意味着某些價格可能在幾十年後上升到非常高的水平。這足以動搖整個社會。地皮與地產創造財富這想法與現實發生的事實,還有各地方政府相關政策,已經「協調」了數以億計的城市居民與投機者在活動中扮演的角色。但這一價格體系沒有考慮極限的問題,更沒有考慮道德因素,以及最後的社會後果。很遺憾,包括筆者在內的許多非主流知識界和專家,十幾年來一直緊張而白費勁的「吶喊」與「呼籲」。還好,最後的安慰是,中國新領導核心習近平主席,終於一言九鼎:「房子是來住的,不是來炒的!」
21世紀的中國資本論
在21世紀,對於理解全社會財富分配來說,忽略「稀缺性原則」的重要性將是嚴重錯誤。健康的社會機制原則上應有一個相當簡單的經濟機制,甚至加簡單的「政策」機制,使經濟恢復到平衡的軌道。
今天的中國,並不是已經可以不要借重「資本」,不要發展資本主義。筆者只主張適度「節制」某些資本,特別是超級資本,非法資本及虛擬資本。這裏要提醒的,也是一般馬克思主義者的基本觀點:資本既非一種「物」,也非一個「須被推翻的暴君」。資本是一種「以物為媒介的人和人之間的社會關係」,(馬恩全集1972年人民出版社第二十三卷第二十五章P.834)是決定現代性社會形態的對抗關係和生產關係。作為社會關係的資本產生着為榨取剩餘價值而進行的勞動統治的真實狀況,它是現代性的驅動力。資本是現代性的歷史局限,斷裂及其窘境的根源。資本也是晚期現代性幾乎是神學的「德性」──無所不在──的根源。
我注意到米歇爾·瓦卡盧利斯文章的核心假設:「資本的雄心勃勃的設想充分踐行了諾言。資本以明顯無可抗拒的勢頭在全球範圍內發展。資本成功地顛覆了傳統的社會性聯繫,歸併阻礙它的各種勢力,根據創造性破壞的原則將大部分人類實踐和行為『合理化』了。資本的長期歷史及其無所不包的全球性擴張使其當前有所加強」。
作者很具預見性地提出:「從積極意義上說,現代性烏托邦指出,現代性的發展倚仗其自身矛盾的狀態,並使得某些現代化闕限得以確立;從消極意義上說,現代性烏托邦在導致現有的和應該發生的之間差距的同時,顯示了資本主義現代性的實現是一項不大可能的目標:只有其有效的取消──以末世論的,社會主義的甚至是『後現代的』形式──才有可能推動「現代工程」的顛覆性的基礎。」
十九大以大健康、大教育為趨勢
中國三十年資本主義的發展,可以說是碩果累累。西方馬克思主義研究者對「後現代資本主義」的剖析與批判,有益我們在吸納現代資本主義經驗與文明時,注意避免和減少其消極負面的影響與衝擊。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專家陸像淦在《總序》中說,他們工作的目的,是「以實事求是的精神認識馬克思主義與當代世界的關係,揭示馬克思主義在當今全球化浪潮中的時代價值,彰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世界意義的宗旨」。
我在準備撰寫《中國新秩序》系列文章時,也思考過軍事、外交、司法、教育、醫療方面對構建中國新秩序的功能與意義。後來覺得可以不寫了,因為十八大以來,以習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已經在軍隊進行反腐鬥爭,強軍舉措已見成效;外交上化被動為主動,敢於表達中國的意志和力量,做到了以國為本,以民為本,既廣結朋友,又勇於在國家核心利益堅持原則;司法的改革一步步扎實進行。另外,十九大馬上召開,也已經看到並相信未來五年,中國的大教育、大健康將有一個新開始、新局面。我想,經濟方面的生產關係和利益分配,政治方面的意識形態與發展道路選擇,還有更多的思考空間和需要撥亂反正的問題。我希望自己幾篇小文章大思考給青年學者多一個參照系。
中國道德缺失問題比歐美嚴重
中國現時不但存在資本主義的社會危機和道德缺失的現象,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歐美社會還更嚴重。同時,後現代資本主義的某些因子與特質,也開始在中國社會傳播與擴散。米歇爾的警示使我十分惶恐:「後現代狀況培養了大眾廣為接受的自戀癖,這種自戀癖是『價值觀的削弱以價值觀的經濟主義和享樂主義的標準化』。後現代狀況篤信差異,『使用透視法的』相對主義,甚至是社會性的分化,最終忽視了在全球愈來愈具威脅的『監控社會』幽靈。事實上,後現代狀況拒斥總體化的世界觀、單一社會性、對現代斷裂的不切實際的熱情。」總之,「後現代狀況是極度反本質主義的,它經常試圖具體開展徹底拒斥一切本質的運動。」
未來的社會,很大可能也包括中國,會面臨一種情況;即「資本主義現代性尚未終結,後現代是現代超級實在、最高峰和畸形發展,因而不可能對其進行否定。」作者擔心的是「否認現代事物便等於肯定資本主義現代性的泛濫。」
如果,我們仍樂觀地審視世界,相信人總能克服人的弱點,謹慎、坦誠從中華優秀文化和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思想吸取歷史與未來精神力量,追隨馬克思主義的根本宗旨而把握人類社會的普遍規律,最後實現世界的大同,人類的自我解放。當然,中國要對人類做出大貢獻,必須做好目前自家的事情。這,就是建立中國新秩序的目的與出發點。是的,「路漫漫其修遠」,我們「將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