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當大人好累！AI提高了當大人的標準。AI也逼我們質疑人類的優勢、劣勢和價值。孩子們與這一切無關，但他們將承擔所有後果。
會寫新年新計劃，就代表不想糊塗過日子。但為什麼大部分的新年計劃、包括我的，都沒有實現？不是因為懶散，而是因為「勤奮」。
3年來，AI對人類最大的貢獻，是讓我們第一次真正警覺到，身為人的價值。感謝AI，讓我放下一切的理所當然，重新學習當老闆、老師、老爸和老伴。
工作上，大部分人都想把事做好，於是假設投入更多預算、花下更多時間、更努力，就會有更好的成果。不是說時間和努力不重要，而是說時間和努力，都必須花在刀口。
50多年前的富國銀行和今日的Google都相信同一件事：人才，比策略重要。在AI時代，唯有積極轉型，在被AI取代之前，學習運用AI超越AI，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舊規則崩塌了，新規則還未建立。我們的生活「無摩擦」，但腦袋正「大摩擦」：苦思如何在人工智慧時代，發揮人的智慧，走過十字路口，找到未來的路。
每個人，都有盲點。就像意識深處的一間地下室。每天走過，卻渾然不知。
原來聯合國研究的「快樂」，跟我們平常想像的「快樂」，不太一樣。精確地說，聯合國研究的，其實是「幸福」。
人生像鳳梨，酸中帶甜。中期的混亂，留下酸澀的口感。但繼續走下去，終究回甘。
多年前，當爸爸種下那棵芒果樹，他一定沒想到，那酸澀的芒果，正象徵着一代一代選擇非主流道路的年輕人。這樣的選擇，讓他們注定不會立即嚐到人生的甜美，但也因此而活出更繁複的滋味。
人生是一個遊樂場，大人也在各個「遊樂設施」之間排隊。活一遭的目的不是「快速通關」，甚至不是「通關」。孩子要進入的遊樂場，比我去過的複雜。我無法教他怎麼玩，只能陪他玩一次。
從他人悔恨中學習，及早修正自己的人生「原始碼」。比爾．蓋茨回憶錄《原始碼》探討人生歷程，對往事感到懊悔。
誰說努力就可以贏？從小到大，社會和我們都不容許自己輸。那不妨跟我看一場球，從棒球裏發現：一生成功，不需要每一件事都成功，甚至可以大多數的事都失敗。留名青史的成功人生，只需要三成七的打擊率。
成人生活就像穿着直排輪，某種程度身不由己。所幸跌倒、站起，都有方法。我們常以為走這一程的目的是「溜得快」，但也許真正的樂趣，在於「跌得好」。
芬蘭人最懂得面對不快樂，芬蘭精神「sisu」代表面對逆境的決心。然而，生活並非總是需要征服高峰，在掙扎中逐步前進，慢慢也能從寒流中找到暖流。
人情的温度，跟自己的温度成正比。大家都喜歡當月亮，等別人把自己照亮。但真正可靠的是當太陽，默默持續發光。
趁着冬陽明媚，我取消了《王文華談創新》的自動續訂。我想在每個人到期時，逐一寫信邀他們續訂，順便聊聊他們聽的感想，或不聽的原因。「自動」的錢，跟「自動」的生命一樣，不痛快。
我知道星辰茶碗，是看了日本腦科學家茂木健一郎的《生之意義》。這三個茶碗當年製作之時，完全是「無心的努力」。
AI時代，人被掏空？學習像鑽石打磨，像瓷器燒製。關鍵在於掏空後如何補給。避免虛假的填補，放大AI沒有的人味、人情、人性、人慾，才是活出意義，點燃生命火花的關鍵。
慢慢地，我們從「編劇」，變成「觀眾」。享受這齣戲，不能再事必躬親，而必須學習拍案叫絕。戲的好、壞、長、短，不是觀眾決定的。這齣戲精彩，不在於我們了若指掌，而在於全程參與。
我們都在人生中浮沉，其實沒有勝利組。站起來、上廁所、走出去、吸口氣，人生就是你的。是的，所有的勝利、慘敗，別人按讚和不按讚的，都是你的。如此閃亮，也如此荒涼。
命運，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事。我了解的只有：人生是長跑，大家都在跨欄。有人跌到了，有欄撞倒了。有時有觀眾，有時一場空。姿勢醜一點沒關係，氣勢還在就好。
可惜，「寬容角落」一個人都沒有。大家都在公園中間搶各種遊樂設施。5、6歲的小孩爭先恐後，絲毫不輸他們在職場上的父母。我猜這是社會的本質。「成為重要的人」會有很多立即的好處，但「成為好人」則未必。
「希望你選擇來我們學校。我們相信，你可以跟其他錄取者，組成一個理想的團隊。」那通電話，偶爾在夢中響起。那電話中的聲音似乎在提醒我：人終究是孤獨的。人能在世上找到最大的財富，就是一個，理想的團隊。
在人與機器的競爭。人應該去做那些機器做不來、或「還」做不好的事。也就是說，人，應該更像「人」，而不是更像「工」。
老婆和我有個小窩，蓋在一塊海埔新生地。風浪大時，水淹進屋內。我們把孩子抱到高處，把水掃出去。掃着掃着，一下子好多年了。台灣社會也有很多差異，有可能填出「海埔新生地」嗎？
或許，像巴黎，不必清乾淨，只要預防更多污染。怎麼預防？修身養性，重新裝配自己情緒的水管？一家一家敲門，跟傷害過我們的人和解？每個人，應該都有自己的方法。你怎麼清理廢水？
大人生病令人傷感，小孩生病則是傷感的「平方」。就像荒蕪的稻田讓人心酸，無法發芽的幼苗讓人心碎。平安長大，四個簡單的字，需多少人事物的完美配合。
好的教育為我們開了很多扇門，我們也把握機會，迅速鑽進門內。一扇門，引導到另一扇。我們步步高升，甚至有意無意地把別人擠到門外。但到某個階段，我們突然有了不一樣的發現。
逝去的，並未完全逝去，而是用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