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Jan 03 2025 23:59:59

有意識地活着

趁着冬陽明媚,我取消了《王文華談創新》的自動續訂。我想在每個人到期時,逐一寫信邀他們續訂,順便聊聊他們聽的感想,或不聽的原因。「自動」的錢,跟「自動」的生命一樣,不痛快。

這有多難,睜開眼睛不就好了?

其實很難!因為睜眼後,拿起手機,我們會自然進入例行公事的狀態。吃飯、上班、下班、消費、睡覺。過程中,很少有意識地選擇、反思、重設。直到某個人、某件事,「叫醒」我們。

孩子今天「叫醒」我。走在路上,我只注意旁邊的摩托車不要撞到他,無視於其他事物,直到他大叫:「你看!」

日式古宅的圍欄,「戴」着一只耳環!

原來是某人把耳環,貼在圍欄的磁鐵上。

我們停下急促的腳步,暫時欣賞這奇特的景緻。某個人,掉了東西。某個人,撿了起來。然後用幽默的方式,物歸原主。

這兩人無聲的互動,打破我的例行公事,讓今天有了不同。

小朋友不抓重點,走在馬路不看車看耳環。但也正因為他們不抓重點,看得到大人視而不見的美好。有時是一只耳環,有時是一整個宇宙。

「自動」的錢,跟「自動」的生命一樣,不痛快

那耳環讓我開心了一整天。下午,我決定打破一件例行公事,讓它變成有意識的選擇。

我做一個網路媒體,叫「創新拿鐵」。內容免費。但其中「王文華談創新」podcast,需要付費訂閱。

像所有付費訂閱,我們自動幫訂戶續訂。但我知道,有些訂戶已經很久沒聽了。

我自己就是這樣。訂了很多內容,輸入信用卡後就忘了,一忘好幾年。偶爾看到信用卡帳單上的扣款,「這是什麼東西?」

我自己很難改,但至少可以不讓我的訂戶變成這樣。

趁着冬陽明媚,我取消了《王文華談創新》的自動續訂。我想在每個人到期時,逐一寫信邀他們續訂,順便聊聊他們聽的感想,或不聽的原因。

當然,有人會因此不續訂了。取消自動續訂從「生意」的角度,傻!但從「生命」的角度,真。

「自動」的錢,跟「自動」的生命一樣,不痛快。迷迷糊糊地在一起沒有意思。我希望訂戶有意識地選擇這產品,一如我有意識地選擇做這件事。真愛難尋,但至少在訂閱這件小事上,彼此都別委屈。

取消自動續訂後,我又跑去那日式古宅,竟發現……耳環不見了!我在原地站了好久,想看是誰戴上了耳環。但四周只有和煦的陽光,沒有失而復得的笑臉。古宅在旋轉,每個路人都戴上耳環。在這難得溫暖的下午,所有的臉都沾滿陽光,所有的耳環都放出光芒。冬天,從來沒有這麼美。

有意識地選擇,有意識地割捨,有意識地活着。人生,也從來沒有這麼美。

原刊於作者Facebook專頁,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王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