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殺手大快人心

本文出自唐代《原化記》，入武俠短篇小說。全文人物不多，而張露人性，情節迂迴緊湊。短短文字，使人追讀，而又意外驚悚。結局更出人意，盡見作者寫作功力。

有一個讀書人在京城附近小縣城當縣尉，負責緝捕盜賊。有一次捕了一個疑人，還未正式審判，他在堂上向縣尉說：「我並不是賊人，我有不尋常的本領，你把我放了，他日我一定報答你。」縣尉見他相貌堂堂，吐語不凡，心下決定把他放了。但裝作並不答應。入夜，卻叫獄卒把他放走，連獄卒自己也逃去。第二天，獄中失去疑犯，獄卒又無影無蹤，上司把他責備一番，也再不追究。

這個縣尉任滿後，四處遊歷。一次到了一個縣城，發覺縣令的名字和昔日放走的逃犯一樣，便通報求見。縣令得知來人姓名後，大為震驚。慌忙走出來迎拜，果然是前識故人。

兩人相見大喜。縣令熱情招待，晚上還對床共話，甚為愉快。縣令和他相處十多天後才和他一起回家共敘。偶然這人如廁，廁所剛好和縣令房間只有一牆之隔。忽然聽到縣令的妻子對丈夫說：「你有什麼客人啊，令你十多天不回家？」縣令說：「這個是我的大恩人啊！當日我的性命是他救的，今日真不知要怎樣報答他！」豈知那妻子卻說：「你沒有聽過大恩不報嗎？看來你要動手了。」縣令沉吟了一會才說：「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些話來人全聽到了，便急急回去叫僕人一起乘馬逃走，連衣物也不取，丟棄在廳中。

縣令忘恩負義

急行至中夜，已走了五六十里，出了縣界，在一間村店投宿。僕人奇怪主人走得這樣匆忙，便問個究竟。這個人便一五一十把縣令忘恩負義，還想把他幹掉的事說出來。僕人聽了，為之泣涕。

這個時候，突然一個人從床下鑽出來，手上拿着利刀。主僕兩人大驚失色。那人說：「我是個刺客，縣令叫我來取你頭顱。但剛才聽你說，知道這個縣令才是負心漢，我差點枉殺好人。我決不放過他的。你且勿睡，我去取他頭顱來見你，替你雪冤。」那人又驚又怕，也得慌忙謝他，但見刺客出門如飛而去。

二更時分，刺客回來大叫：「人頭來了！」拿火把一照，果然是縣令的人頭。二人呆在當場。刺客一聲作別後，蹤竄不知所終。

這個故事發生在刺客盛行的唐代，恐有所本。文中描述縣令最初尚有三分良知，辣手的卻是縣令的妻子。作者把罪魁禍首推在女子身上，有點過分。但縣令的歹意有此女子作為轉接，讀來又順理成章很多。是否應如此寫法，看來可以討論一番了。

豪俠義士談之一

楊興安

文學博士。曾任編輯、編劇，曾經教學，任明報社長室行政秘書，長江實業集團中文秘書。其散文被選為中學課文。著有《金庸小說與文學》、《浪蕩散文》、《現代書信》等多種著述，現為香港小說學會榮譽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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