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Jan 03 2025 23:59:59

粵調解密:坺(墢)

「一pɛt2泥」、「一pɛt2醬」的本字「坺」有多種含義。但不同的語境下,本字的讀音亦變化,這是怎麼回事呢?

坺(墢)(pɛt2/ bɛt2

粵語「一pɛt2泥」、「一pɛt2醬」的「pɛt2」的本字是「坺」,這一點,相信本欄讀者早就知道,不用筆者多費脣舌;而且,印象中曾經討論過此字的粵、港(可能甚至澳)同道起碼有四、五位。筆者之所以要在此又一次囉嗦地說說此字,是因為筆者最近才留意到一二以前自己不曾留意過的細節,所以相信可能並不是每一位粵語迷對此字都有足够的認識,同時此字的特點亦可能不是每一位討論過此字的同道都曾較全面地交代過,可見現在由筆者綜合一下相關的資料也是有意思的。

以下是筆者認為「坺」字值得注意的特點(所引諸書的注音,都已改用筆者慣用的音標轉寫)︰

此字又作「墢」。唐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伯2011)‧末韻‧蒲撥反「坺」條︰「一臿土。或作『墢』。又扶發切。」宋本《玉篇》扶厥切。「坺」條︰「《說文》曰︰『治也。一曰臿土謂之坺。《詩》曰︰「武王載坺。」一曰︰塵皃。』又音跋。」又「墢」條云︰「與『坺』同。亦耕土也。」《集韻‧末韻‧北末切》「墢(坺)」條︰「發土也。《國語》︰『王耕一墢。』或从『犮』。」

此字內地粵語學者似乎主要讀「pat2」一音;無論白宛如《廣州方言詞典》,還是饒秉才、歐陽覺亞、周無忌等編著的《廣州話方言詞典》都只有「pat2」一讀,只有麥耘,譚步雲編的《實用廣州話分類詞典》才於此字義為「團」、「攤」(用於糊狀物)時,標明可有「pat2」、「pɛt2」兩讀;

香港似乎只有「pɛt2」一音(筆者自小未聞香港人有任何讀「pat2」的詞語);

此字據白宛如《廣州方言詞典》,有動詞用法。該書「坺」(音pat2)條云︰「1跌倒︰佢坺喺地下。」

麥耘,譚步雲編的《實用廣州話分類詞典》未見「坺」有動詞用法,卻收錄了「坺」字的象聲詞用法,此時其讀音是「pat2」(黃氏案︰即此義不讀「pɛt2」),是「軟物或糊狀物重重摔下的聲音」。

麥耘,譚步雲編的《實用廣州話分類詞典》又收「pat2 lat2」(並注明又讀「pɛt2 lɛt2」)一詞,寫作「坺迾」,義同作量詞用的「坺」,不過「比用『坺』語氣重」,並有例云︰「一坺迾爛湴(一團爛泥)」;

實則「爛bɛt2 bɛt2」,即「爛pɛt2 pɛt2」。(Shutterstock)
 

bɛt2音由來

奇怪的是,筆者自小就聽過,甚至講過的「爛bɛt2 bɛt2」一詞,只有劉扳盛的《廣州話普通話詞典》收錄了(但只作「爛囗囗」,即編者不知其正確字形為何),其餘上述粵語詞典均欠收。

實則「爛bɛt2 bɛt2」(常用於形容稀爛的大便)即「爛pɛt2 pɛt2」(沒有記錯的話,筆者實在曾經聽見過有人說「爛pɛt2 pɛt2」,而用以形容物品「稀爛」的「糊糊pɛt2 pɛt2」,筆者就百分之百肯定聽過不止一次了),也就當寫作「爛坺坺」;理由是,中古濁音聲母(「蒲撥切」的「蒲」屬「並母」,正是「濁音聲母」),本讀「不送氣」的「b-」,所以與「坺」同音的「蒲撥切」的「跋」和「鈸」正讀不送氣「b-」。可見「一pɛt2」是由「一bɛt2」變出──「不送氣」轉讀送氣。

換句話說,我們本來就有音「bɛt2」而義為「一堆(如塵土般散、爛之物)」的詞,所以有「爛bɛt2 bɛt2」一詞,亦當曾有「一bɛt2」此一數量詞組,其後才音變而為「一pɛt2」。還有,我們形容物件(通常為食物)軟得近乎爛的情狀,又有「腍(音nɐm11,義為「軟」) bɛt2 bɛt2」一詞。此詞自然當作「腍坺坺(墢墢)」。

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