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讀」在學校裏維持了一年。班主任主持的早讀課，則長期保留在上課時間表上，在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內容。
我在培僑的第二年，加入了班主任的行列，擔任一班中二的班主任。
跟其他愛國學校一樣，培僑十分重視班主任工作。班主任除了每天上早讀課，以及負責班級的日常管理外，最重要的是要做好全班學生的思想品德教育工作。班主任比非班主任教師每周少上幾節課，但這幾節課的扣減遠不能補償班主任工作耗用的時間和精力。
要做好思想品德教育，班主任便要深入了解班級裏每一個學生的思想、情緒、學習和生活狀況。這就要採取多種方式與學生和他們的家長溝通，包括個別談心、批閱周記，以及家訪。當時培僑所有的班級都很大，每班有40、多至50多名學生。（幾乎每班都超過了教育當局批准的名額。每次「查學」，都要「走鬼」：由教師帶領一部分學生離開課室，到校舍的隱蔽處集中，至視學官離去。）一個班主任面對40、50名學生，工作繁重可想而知。
班主任專務：周記與家訪
我仍任教數學和英文，但班主任工作佔用了我大部分時間。我每星期要批閱全班學生的周記，跟學生「紙上談心」。學生有問題要和老師談，許多時不願意當面提出，況且面談的機會也很有限，於是便在周記裏表達。周記不評分；班主任閱後寫上回應。學生交來的周記有的很馬虎，但也有寫得很認真的，我要思考一番才寫下我的意見，有時我寫的比學生交來的更長。這很花時間，但看到學生對我的意見有反應，便感到十分欣慰。
班主任要做家訪。學校要求班主任每學期（即半年）完成一次「普訪」，即差不多每星期要訪3戶。家訪對全面了解學生幫助很大，一次家訪，可以完全改變教師對一個學生的看法。
對我來說，家訪是深刻的社會教育（用當時的話說，是「階級教育」）。我班裏的學生大部分來自基層家庭；他們的生活環境，有些是我沒法想像的。例如有一個姓趙的學生，住在山邊木屋，家裏沒有自來水、沒有電力；他每天要從山腳挑水回家；晚上做功課，點一盞小小的油燈照明；我離開他家時，周圍一片漆黑，他提着大光燈，默默送我下山。住在這樣的環境裏，當他欠交功課時，我能責備他嗎？
其他同學或未至於像趙同學生活得那麼艱苦，但我看到很多家庭都不能提供一個寧靜的環境，讓孩子可以專心地讀書做功課，倦了可以好好休息，餓了可以有飯吃。我自問也是基層家庭出身，以為我自小在家裏享有的，一般孩子都同樣享有。去到我的學生家裏看看，才知道自己多麼幸運。
家長一般都很歡迎老師家訪──直至家裏裝了電視，晚上成為在電視機前一家團聚的黃金時間。電視普及之後，班主任普訪的制度便難以為繼了。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