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朋友一個玩笑式的挑戰,劉澤星25年前開始學跑步。今年2月9日,他完成了渣打馬拉松(渣馬)半馬21+公里賽事,作為個人25年周年銀禧紀念。港大醫學院同仁也有組隊挑戰渣馬各項賽事,以及組織應援團加油打氣,好有凝聚力。
劉澤星自嘲自己是那種愛看球賽卻不會踢足球,喜歡打籃球但身手又不厲害的悶蛋。
跑馬拉松讓我學會接受失敗,這是人生的寶貴經驗。

第一個全馬 鎩羽而歸羞愧難當
「你能否跑完一個全馬?」對於朋友向他發起的挑戰,劉澤星當時的心態是那有什麼難的!一個全馬42+公里,他第一次試跑7公里時感覺良好,心裏分析:7x6差不多是42公里,到時重覆跑6次應該好簡單啫,怎料原來大錯特錯!
「我想都沒想過,跑了20多公里,即是進入第4個6公里後就撞牆,不想再跑了。」馬拉松是一條不歸路,跑不回去,就只能夠坐巴士回去。大家都愛揶揄巴士上的參賽者,個個都是一副生意失敗的樣子。這次回去維園的巴士車程,劉澤星如坐針氈,覺得哎呀,好醜呀,不敢靠近窗邊,好害怕被人瞧見自己也在車上。
幸運的是25年前的劉澤星仍然年輕,已經從首次撞牆經驗中體會到,跑馬拉松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回事,每一段7公里都是不同的旅程,身體都可能隨着時間與所承受的壓力而產生不同反應,一定要計劃清楚。一個講笑式的挑戰,變成劉澤星對自我的挑戰,讓他學到很多東西:比如跑到累趴了,你有否想過偷步,低頭假裝綁鞋帶,然後偷跑進下一條賽道?有時雨中跑步,加上大風,跑得好辛苦,怎樣勉勵自己繼續跑下去?
臨床醫生和科學家都需要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堅守初心,可能十數年仍無所獲,這就是長跑精神。

長跑如成功前的臨床治療與科學研究
跑馬拉松多年,劉澤星結識到好多跑友,體悟到長跑跟行醫一樣,是一場好好的修煉。「因為跑馬拉松,我發覺自己也有失敗的時候,慢慢便學會接受挑戰,然後成為一種習慣。」
他曾在報章專欄中提到,美國長跑好手Camille Herron 於2022年2 月在一項約161公里的超級長跑賽中奪冠,更以12 小時41分11秒刷新自己2017年起保持的世界紀錄。可惜同年紀錄即被美國田徑協會撤銷,原因是他採用的賽道比起規定的160.9344 公里略短。晴天霹靂,唯Herron樂觀面對,重新練跑,永不言棄,翌年在下一場賽事中正式打破個人紀錄。
精神層面,長跑精神跟臨床醫生和科學家的長久堅持異曲同工,都是要在黑暗中踽踽獨行,堅守初心,可能十數年仍無所獲,要克服限制,甚至可能要在下一代醫者或研究者身上才能見到曙光。
生活層面,長跑也是一種保健處方,港大醫學院開創全民運動與健康,5月中推出運動健康項目,成為綜合基層醫療健康協作平台的一環。
AI在醫學上擔當輔助智能及擴增智能( Assisted and Augmented Intelligence)的角色,幫助醫生及科學家更快更好地制定決策。但最終做選擇的始終是人。

智能醫學無限潛質
未來香港可以怎樣開啟AI與智能醫學的無限可能,研究出更多更好的方法來幫助病人?2024年中,港大醫學院首創的幹細胞轉化研究平台就是一個絕佳例子。
劉澤星說:「如果能找到風濕病免疫病的發病根源,以及個人化藥物治療,便能一擊即中;又比如很多中藥材可能會幫到免疫病,究竟它的機制是怎樣呢?我們現在開始可以使用AI平台去剖析中藥化學結構,究竟可否改善病情?也可以用AI來預測其成功機率。」
不過,劉澤星多次強調:「AI只是一個幫助解題的工具,真正做選擇的是醫生及科學家。但能夠藉由人工智能大幅壓縮傳統臨床前研究的十幾二十年時間,的確是一件大好事。」假設以前有100種藥,我們限於條件,只能選幾種去研究,但有了AI幫手,可以用最少時間做最多的事情,精準度也更高。不過臨床研究不可或缺,因為跟藥物直接發生作用的是人體,所有機器的預測都必須透過人體去驗證。

向沙士病房的前輩致敬
劉澤星認為每個人都需要學習、學習、永遠都學習,他說除了大中小學的師長,「從醫生涯數十年,不分輩分,個個都是我的前輩」。數印象最深刻的是2003年沙士疫情,其實當時大家完全不知道那個病毒是什麼,很多人都很害怕,但是「當醫院決定要開一個發燒病房(fever ward),接收疫情期間的發燒病人,舉手決定入去發燒病房輪值的那一批人,全部都是我的前輩。」
劉澤星說他在沙士和新冠疫情期間學到很多東西,在眾人皆恐懼的時候,誰能站出來?這些前輩擁有的不只是勇氣,更體現了對於醫學專業的尊重。
香港醫學專科學院創會主席達安輝爵士(Sir David Todd,1928—2017),是前輩中的前輩,十分德高望重,但由於劉澤星在英國肄業,1992年他回流香港時達安輝教授已經半退休了。雖然未曾正式受教於達安輝,但劉澤星說:「我能感受到他是怎樣用心去教導所有的人,由學生去到醫生,人人都對他尊敬有加。我大三時由英返港讀選修科、做海外實習,他問我一個問題,我完全不知道答案,只是胡編亂造一番,但達安輝教授沒有罵我,而是逐步解釋給我聽,為什麼我錯了。這是我學醫生涯中一件很深刻的事情。」
劉澤星說,他與教授共事時,真的學了很多東西,最重要的就是怎樣尊重醫學,怎樣保持自主,怎樣在醫學訓練中把關,怎樣尊重人。
入讀醫學院的第一天起,天天都在上醫學倫理課。

AI醫學倫理
問到AI年代,醫學倫理的教育有什麼變化?劉澤星說:「其實倫理課不是固定在星期一下午四點鐘開始教授的才是醫學倫理。我覺得醫學倫理是終身學習,從入學第一天直到離開了行業,都在不斷學習。因為我們每一個學生、每一個醫生都要記住,醫學倫理是關於怎樣才能為病人做得最好。」
很多時候,醫學界會主張 first do no harm,怎樣可以尊重病人的自主權,怎樣可以幫助病人去做出一個最適合他們的決定。劉澤星表示,這些生活與專業的平衡,你從醫學院的師生對話間可以學習到,你從學生與病人的交談中可以學習到。
劉澤星認為AI人工智能的倫理也很重要。可能有些人會覺得AI缺少了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係,但這是世界趨勢,我們應該就是要怎樣讓學生明白AI的好處與壞處,如何分辨AI的消息是真是假,用ChatGPT要懂得問問題,如果你的思維搞錯了,問題問錯了,得出來的答案也會脫軌。
「我們希望中四、中五的同學就已經開始採用AI思考社區健康,所以4月14日港大醫學院跟香港津貼中學議會合辦了全港首個以醫學創新為主題的香港健康創科盃初賽,組織全港逾500中學師生智鬥AI醫療創新,要他們要思考AI可以怎樣幫助我們做診斷。」
劉澤星說年輕人生長於AI年代,他們怎樣運用AI自覺,以及挖掘醫療科技的無限可能,潛能應該勝過資深醫生,所以這方面年輕人反而是前輩,「希望香港健康創科盃的參賽者將來有機會是我們的醫科學生、護理學生、藥劑學生,我想他們清楚知道無論大數據怎樣說,最終一定是由人去決定與平衡,要關顧病人,給予個人化治療及關顧。」

AI世代 最幸福也最辛苦
劉澤星26日出席亞洲醫療健康高峰論壇,主持了「發掘AI在醫療領域 的潛能」專題環節,其中提到港大醫學院推動創新「AI 虛擬病人」問診應用程式,為醫科生作全方位培訓;推AI復康流動應用程式幫助中風患者在家中進行復康訓練;還有醫療級AI隨身聽診器實時檢測心瓣疾病、全球首個準確率逾九成的甲狀腺癌診斷AI模型、利用AI探索新型藥物等。
劉澤星笑說AI世代的醫學生是最幸福的一代,也是最辛苦的一代,因為「醫學院在醫療科技前沿不懈努力,他們要學的東西也比我們那個年代要多好多倍。」但他們也是未來醫學的一代,醫學院全力培育他們,我們除了醫學教授,還有醫學社工、心理專家整個團隊在背後支援。
「當然,我們也要訓練我們的老師,如何去訓練好我們的AI世代,培育出未來的仁醫、仁護、仁中醫師、仁藥劑師。醫學院寄望他們每一個都懂得用心對病人,以病人為中心,以幫助病人、關顧病人為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