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張純如:南京大屠殺》(Iris Chang: The Rape of Nanking)12月13日的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在香港大學放映,並舉行分享會。該影片由亞太和平教育中心推動攝製,於2007年在多倫多、南京與香港首映。灼見名家訪問亞太和平教育中心、亞太和平博物館行政總監劉美玲,了解影片背後的故事,以及推動二戰歷史認知所做的工作。
電影籌備困難重重
生於香港、20歲移民加拿大的劉美玲,受張純如《被遺忘的大屠殺: 1937南京浩劫》一書的影響,加入加拿大多倫多史維會成為義工,20餘年致力在西方社會推動亞洲二戰歷史的教育事業。製作《張純如:南京大屠殺》,劉負責監製、統籌和翻譯等工作。電影由亞太和平教育中心籌款攝製,在尋求資金支持的過程中遇到很多挫折,曾被質疑:「如果要拍電影,為什麼要拍張純如?」
對此,劉美玲說,讀張純如的《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是她第一次認識南京大屠殺這段歷史,讓她感到慚愧且憤怒。「她的生命沒有完結,我感覺我有一種使命」,「我本身就是因為她才投入這工作的,我覺得她的故事應該讓更多人知道,來啟發更多人。」

電影的技術籌備過程亦非常艱難,劉本身沒有拍電影的經驗,最初團隊很擔心如何能使這部電影成為有用的教學工具呢?身為加拿大人的導演,是否能好好呈現這個亞洲故事?
導演自己都深受這個故事感動。「有次我們訪問的受害者是一位老人,他其實已經有腦退化,忘了最近發生的事,但他還記得南京大屠殺當時的慘烈」,「所有的記憶都是關於那最痛苦的事件。」劉美玲透露那一刻她崩潰了,跟導演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最初給兩位加拿大導演的是一些指引和幫助,而非將所有資料塞給導演,結果是導演經過自己調研得到的,也是一樣的史實、一樣的答案。電影成片中,導演不僅採用了受害者的採訪片段,還有一段日本右翼分子否認南京大屠殺全部事實的影像。劉美玲表示,導演認為這一段非常重要:「這位右翼人士哪怕知道是在拍電影,還是要這樣講。」
劉美玲續說,正如電影中提到的「Find my light, pass it on(薪火相傳,不絕如縷)」,此次重映,她希望這段歷史在香港也能被更廣泛地認識,更多人參與普及亞洲二戰歷史的工作。

亞洲二戰定位 抗衡抹黑詆譭
劉美玲介紹亞太和平教育中心在加拿大推動亞洲歷史教育的工作,由最初帶領加拿大的遊學團到中國參觀歷史遺跡,讓老師、學生切身意識到這些史實的存在,他們的工作繼而得到教育部的認可與信任,並建立合作。2005年,加拿大安大略省教育局將南京大屠殺列入歷史必修議題。
面對來自不同族裔、不同國家的人,劉美玲表示為了提高這段歷史的國際認可度,他們並沒有稱為「抗日戰爭」,而是叫做「亞洲二戰」,前者將問題局限於兩個民族之間,後者則提升了高度。
「亞洲二戰不只是中國,還有韓國、菲律賓,很多不同的地方,也牽涉到美國人、加拿大人。」因此,很多外國人才會覺得這段歷史與自己國家息息相關,需要重視。「它不單是一段戰爭歷史,也是人文教育非常重要的部分,是整個人類歷史非常重要的片段。」
這亦招致了日本右翼的詆毀抹黑。「愈來愈多老師、學生知道亞洲二戰,對他們(右翼)來說,這個是最大的痛。」因此劉美玲認為,賦權青年人也是中心主要的工作方向之一:透過年輕人影響年輕人,將對歷史的記憶滲透到教育系統當中。

活化香港歷史教育
是日在港大播映現場,年輕人佔比很少。劉美玲指觀察到香港很多年輕人對亞洲二戰的歷史興趣不大,認知也不足。「我念中學的時候也不喜歡歷史,因為要記太多東西」。「在加拿大不同,要做很多課題專案(projects),讓學生可以批判思考,又設計很多不同的表達」,加深理解和記憶。劉認為香港的教育方式需要改革,歷史教育不應該死記硬背,而是要讓年輕人參與維護歷史,激發對歷史的興趣。
亞太和平教育中心每年也有很多來自香港的實習生,由最初對這段歷史的認識非常有限、甚至帶有偏見,至實習後改變觀念。劉指出《張純如:南京大屠殺》的演員和背景音樂創作者,都是年輕人,誠摯呼籲更多香港年輕人能參與歷史傳播。
避過於血腥 不美化歴史
亞太和平博物館去年在加拿大多倫多正式成立,為全球第一所用英語全面呈現亞洲二戰歷史的博物館,以「銘記歷史、教育、和平與和解」為使命,基於多年對亞洲二戰國際學術研究深入分析,旨在展現多元聲音與歷史視角。比起製作電影一次性投入,劉美玲形容博物館是常規項目,提供免費的工作坊和展覽,讓師生來參觀,擴大教育面。

為了適應各年齡段的參觀者,劉美玲解釋,策展刻意避免過於血腥的視覺衝擊,但同時也堅持歷史不能被美化的原則。展覽分為三個主要部分:戰爭原因、戰爭暴行和戰後反思。為了讓完全不了解亞洲二戰的參觀者也能融入,展覽由背景切入,着重介紹了日本軍國主義的形成。雖然很多殘忍照片沒有被選用,但博物館收錄了各方證詞來還原真相。劉表示除了於南京大屠殺,展覽亦涵蓋馬尼拉大屠殺等主題,呈現亞洲戰場上不同族裔所經歷的共同苦難,呼籲政治和平。
博物館需要長期的投入與運營。劉指亞太和平教育中心是一個規模有限的慈善機構,博物館僅是旗下的一個項目,因此在資源和持續性面臨許多挑戰。博物館團隊只有八個人、全是華裔為主的義工,但大多數並不熟悉中文。現階段主力籌措資金、招募與培訓新義工,希望建立能夠支持博物館長期運作的基金,並找到更多具備中文能力的工作人員。
為了讓全世界都能了解亞洲二戰歷史,提高和平意識並批判性地看待這段歷史,劉美玲透露中心正建設數碼博物館,預計在2027年3月向全球開放,另外計劃出版為教師定製的亞洲二戰歷史的資源書與教學指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