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危急,政府再次大手筆救市。行政長官上周三公布第二輪防疫抗疫基金多項措施,最「矚目」的是向多個行業提供薪金補貼,以工資五成作計算基礎,資助額以9000元為上限。
救市措施公布當天,多個商會代表都表示歡迎,指資助可減輕企業部分負擔,然而隨之而來的,是有不同聲音表示資助幫不上忙,例如媒體報道健身業界指計劃遺漏了不少運動教練,資助金額也嚴重不足;有些自由工作者如裝修工人,他們沒有供強積金,自己又不是老闆,成為了資助計劃的漏網之魚。
資助計劃也受到不少質疑,例如僱主會否減人工,以「用盡」政府的津貼;又或者申請資助時申報「最高」薪金1.8萬元,但事後減薪至9000元,令僱主毋須支付工資。
利用資助措施漏洞「搵着數」的方法也許還有更多,政府可能防不勝防,如果要仔細規劃,相信時間太長,解救不了水深火熱的企業,更容易受批評。
再派1萬「救人」 比救僱主更貼地
向僱主提供員工的薪金補貼,本意是希望僱主不要裁員,然而零售、飲食等行業從去年6月開始經營環境即轉差,近兩三個月情况急速惡化,很多已經宣告結業,等不及政府的資助,已經被裁或失業的打工仔都無法受惠。由於政府拒絕成立失業援助基金,失業人士只能向政府申領失業綜援。
企業得到政府資助,可以濟燃眉之急,但企業在現今環境下是否可以撐得下去,員工薪金只是其中一個因素。企業沒有生意無法經營,最終也要結業裁員。以飲食業計,業界指薪金佔成本三成(其餘租金佔三成、食材佔三成、其他開支佔一成),政府津貼工人一半薪金,只解決了僱主15%的開支;生意不景,這15%的資助救不了一家店舖!
疫情還未見盡頭,可以預見,公司結業潮和失業率會不斷上升,失業人士最需要的,是政府的直接資助,協助他們渡過難關;這些失業人士未必願意申領失業綜援(心理上有抗拒,手續也複雜),而最直接的方法,是派發現金。
財政司長陳茂波在今年2月《財政預算案》內已公布會向每名18歲或以上香港永久居民派1萬元,合計需動用710億,我認為應該加碼,每人再派1萬,即政府再動用710億,這筆錢比政府保就業用的800億元資助更少。
再派1萬元現金,是救人,用800億元保就業,是救僱主,兩者比較,前者「更貼地」,更能夠幫助絕大部分的香港人。
補貼薪金杯水車薪 應擴政府擔保
看看數字。香港有34萬家中小企業,佔全港企業總數98%,提供約130萬個就業職位,合共聘用了45%私營機構僱員(中小企定義是聘用少於100名員工的製造業公司,或少於50名員工的非製造業公司),它們規模小,對財政壓力和經營風險的承受力偏低,如果生意不景,它們很難守得下去!
政府補貼它們的員工薪金只是杯水車薪,更有效的,應該是擴大政府擔保計劃,向企業提供低息甚至免息貸款,協助中小企渡過目前的困境。
至於全民再派1萬元,是為市民紓困,令普羅大眾在困難時期日子可以過得放心些。經濟衰退,不時聽到些令人傷感的遭遇:有老人家輪飯盒時希望多要一個給失業的兒子;有小巴專線停駛時職員哽咽着說自己沒有工作後,全家人都已失業!這些故事令人傷心。
再看數字。香港總人口約750萬,勞動人口約368萬(2019至2022年,不包括外籍家庭傭工),即約一半人並非在職。勞動人口之中一成人月入少於5000元,而月薪低於2萬元的僱員,佔勞動人口約五成。在失業率持續上升的威脅下,上述這批沒有工作收入者或收入偏低的僱員,他們應付經濟衰退的「抗逆力」非常有限,一旦失去工作,生活就會陷入困境。對他們來說,最實際的是政府直接把錢交到他們手中。
加碼每人再派1萬元,合共2萬,以一個三人家庭計可得6萬,應可應付2至3個月開支,大大減輕他們的生活壓力。
政府經常指全民派錢不分貧富,並非「用得其所」,但此法簡單直接,「社會效益」高過「益了富人」的不良後果;全民手頭都多了錢,可以放心消費,對本地經濟也有助益,何樂而不為?
不過,全民派錢一定要快,陳茂波司長還說派發1萬元的計劃預計6月尾接受申請,7月開始派發;現在是4月中,到7月尚有兩個多月,時間太長,政府的效率也實在太低。
派錢流程牽涉的步驟,是確認收款人身份(憑身份證)、以什麼途徑派發,和確認收款人收到款項,以現在的科技水平,把這3個步驟連成一個簡單、安全、快捷的流程,應該不是一件困難事吧?我們的創科局是否要急市民所急,盡快構思一個可行方案?
香港私營企業反應快、應變能力強,當前衰退是因疫情令經濟活動停頓,而非需求不足(從過去幾天消費場所人氣旺盛可見),只要經濟大氣候開始復蘇,經營者自會捲土重來。僱主計算的是業務前景和營運環境,看不通的話,即使政府提供僱員薪金資助,僱主也不會死撐下去!與其制訂一套怎樣都會有企業抱怨的「撐就業」計劃,不如乾淨利落,令每個市民都有更充裕的財力去捱過眼前難關。
非常時期 非常開支
政府推出的首輪防疫抗疫基金共300億元,財政預算案提出系列措施涉及1200億元,現在第二輪防疫抗疫基金再動用1375億元,為市民和企業紓困的財政承擔總額高達2875億元,佔本地生產總值約10%。如果再加上全民增派1萬元,動用710億,總數將達3585億元,佔本地生產總值約12.5%。
這些數字,是非常時期的非常開支,金額驚人,但要應付這場世紀疫症,很多政府都是以成效為主,不計耗用了多少財政資源。據《財政預算案》數字,2020/2021年度財政儲備會因龐大財赤而下降,但仍足以應付16個月的政府開支,公共財政絕對有能力加派每人1萬元。
雄厚的財政實力,是香港應付當前這場疫情最有利的「武器」,特區政府毋須借貸,也不用中央政府援助,動用自己儲備就可安定香港人心,值得做也應該做。希望特區政府勿再猶豫,立即行動。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