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於1981年首度加入樹仁的孫天倫教授,最後一次在2001年重返樹仁服務至今,現為首席副校長。孫教授8月7日在專訪中形容胡鴻烈很親切,當時忙於法律事務所的校監經常回校陪校長、接放工,多年來與校監胡鴻烈的交集,遠比校長鍾期榮的少。
孫天倫特別觸動的是校監校長堅持辧私立大學,自己做好自己事:「他們兩個人都很有趣,(社會)關係這麼好,卻要自給自足,不容易開口求人、叫人幫助,認為腳踏實地走過來是最好、最穩定的根基。」此舉感動很多人,很多社會賢達、商界支持學校。
有誰像他們兩個整副身家拿出來辦學?當年的三、五億,是很多很多錢,校監說1971年時2元一餐飯。
「我想不到社會上有什麼人對教育,像這雙老人家真的這樣付出、真的有理想,跟着自己的理想去實踐,自己出來辦學,不只是捐助。」孫天倫指因為當時只有約2%的年輕人可以入大學,跟現今大學學位泛濫不同。

擇善固執 自行籌款辦4年制大學
樹仁不同科系有申請競逐政府和公營的研究經費,但當年建校舍、研究大樓時,政府人士曾問為什麼不借錢?「校監和校長答說:我們不是不需要金錢資助,但相信有其他辦學的人比我們更需要,所以我們不會爭取(政府資助);這精神一直影響了大家。」
孫教授說:「到今時今日,樹仁發展一直未停,還在建新校舍,沒有借過政府一分錢!這點我很引以為傲的,秉承了校長、校監的原則。」
「他們是很堅持自己的理想,一定要做四年大學,認為不夠四年是不完整的大學教育。因此樹仁沒有成為UGC大學資助委員會轄下的一間資助大學。當年資源很缺乏時,他都說不,因為他有理想、有自己的價值觀,就是擇善固執的人。」
後來大家笑了,校監帶着我們走過來,我們是對的,現在全港都是四年制大學。

感動超強團隊不計酬勞加盟
樹仁正名大學之路艱辛,逐一評審課程,也涉及學校營運和師資素質。「大家都是感動於校長和校監的理念。很記得會計界巨人陳普芬教授,會計界專業學會大部分是按他的架構成立。當年請他做商學院院長,他只收一年一元人工,因為任何合約如沒有銀碼(0元)是不成立的。」孫天倫說「當年很多人、包括自己不講求人工」來樹仁。
80年代初離職懲教署時,孫天倫已是署理高級監督月入一萬高薪,樹仁的月薪可能也只是私家診所看症一天的收入,跟其他大學相同職位比「差一大截,不是一細截」。孫透露心理學系現仍有2001年開始的班底執教;管治方面,兩位公子胡懷中博士和胡耀蘇教授當年已參與。

「學生很多是考試(GCE)失手的,很慘差少少入不到當時只有中大和港大兩間大學。他們很珍惜,上課很認真,很多學生本身有全職工作。」孫指大家都是被那種精神感動了:「他們無私的付出,製造機會給你,你還不好好做人、好好學習?」
着重專業聯繫 早開展內地院校交流
孫天倫指早年跟校監少溝通,但當「我決定要做一個本地的專業輔導協會,在港成立亞洲專業輔導協會,大膽去找校監做贊助人,這跟樹仁沒直接關係,但有助本行專業發展,校監即答應非常支持。」
另外,「樹仁學院可說是第一間香港的專上學院跟內地有學術合作,聯同北京大學推出中國法律碩士課程:試想1980、90年英國政府殖民地時代,香港人怎樣看中國的?一般是不願意這樣合作。」
孫稱讚校長校監非常有遠見:「知道有一天我們會回到祖國,中國法律很重要」;「還有他們愛國,看好中國發展,很需要認識中國法律體制,怎樣跟他做生意,如何幫中國去開放。」跟北大合作的晚間兼讀課程,深受歡迎。
還有90年代初開始就每年都有跟清華大學的交流團,「十天以上的行程去上課、聽課、住宿舍體會內地大學的生活。他們跟內地關係網包括清華、北大和其他重點大學。」孫透露很早年就已經有很多好關係,心理學系在約20年前已跟武漢大學交流,本科生、碩士生、教授實習和講學。武漢大學是校長的母校,武大每年校慶都邀請校長代表團,記住這位畢業生。

親力親為小白兔 掃地婆婆 熱烈討論校政
形容自己「監獄處放監」的孫天倫當年離開政府為自由推廣心理學和心理治療,加上從小喜歡教書——「小學作文寫我的志願是教師登上星島日報兒童版」,又希望不用全職教書。早已認識樹仁書院的孫教授在1981年跟鍾校長一拍即合,校長認同需要推廣心理輔導,那時的Counselling Guidance諮商輔導。
對校長的觀感,孫教授透露從簽合約開始就是四個字:「親力親為」,「學校發生每一件事,她是徹徹底底知道的」,更說出幾件校長校監的小故事。
「校長有個花名叫做小白兔。校長有多高大(嬌小),看不到課室門窗內的上課情況,她跳來跳去看,像隻白兔。她對老師很放心,看的是學生有沒有瞌眼瞓,因為當年很多在職學生修讀,晚上才上課。」
「一次我去上課見到有個婆婆拿著掃帚在走廊掃地,原來是校長!有無搞錯,校長自己掃地,叫某某去掃啊。她回說叫得人來,我已經搞定了。那一刻我很感動,事無大小,身為校長掃地,不介意身份地位。」
除了看學生上課 ,孫天倫說許多70年代就讀樹仁的學生都說校長能叫得出每個學生的名字。也有很多人付不起不算貴的學費,不會因此遭禁止返學,她安排學生分期去付。還有雜務影印專員張叔有次剛出糧後遺失整份工資,他家有病人很徬徨。校長知道後馬上補發整份糧給張叔。

我經常跟她說:你說了算,她又說不是的,有溝通的。
跟校長校監爭執?快人快語的孫天倫回應說「當然有熱烈討論校政」。孫2001年在樹仁教學位課程,一見編排表缺了一批主要課程,會影響同學進不了香港心理學會、讀不到碩士和PhD,甚至執業都有問題……
「我就乒乒乓乓(立即行動)加了(這六門課)」。鍾校長卻說「不要一次過加那麼多,你要改善時就變成無得改進。」當面衝突,校長以笑回應:「你是汪洋大海,有很多東西,我叫你不要全部一次倒出來,慢慢倒,就讓人看到進展。」
孫教授坦言駁火,非常不高興的跟她說,「我孫天倫怎麼可能要改進無得改進!」,「這些已是最低要求。後來,我當然讓步咯。」
校長也讓步了:本來孫教授要加六門課程,即時放行增加四門課。「校長看到我對樹仁有心,所以很願意溝通,還讓步多一點(四比二)。」
「跟校監就不是這樣,校監不跟你爭執的,老人家就跟你笑笑口講,不慌(怕)你什麼的(逆意)。」

手帕來了 招攬能人 達成目標
孫天倫透露,「想你就範時,校長有一招——喊(哭),還沒說就先哭了。」
83年孫教授因學習忙碌離開樹仁,隔4年重返有段故:「86年尾有晚我家門鐘響起,一開門是校長拿着一罐茶葉站在門口,嚇我一跳!她還未說話,就拿手帕出來抹眼淚。」一位部門主管急病要馬上離職治療,校長擔心沒人接手工作。
孫說校長一講,不用問多少錢、教多少節、不用想就答應了:「一個老人家為了這些事流淚,很感動的,她很擔心、很焦急,就說只有你能幫她,這些高帽扣下來,加上她真誠邀請,你很難say no。」
孫笑言接過好幾次校長淚彈攻勢,她一拿手巾,我就想「死了,不知道要做什麼!不過她的要求都是你能做到的,不是說屈你或很困難的。」
孫形容鍾校長很容易真情流露,在校大家見到很嚴肅,也有很好玩的一面。每年教職員研討會後會食飯,80年代有次校長突然叫人拿啤酒來,「倒了杯給我叫我喝,說不怕,我陪你喝」。孫透露校長有些很有趣的生活方法,很喜歡旅行,不是去加州迪士尼、而是去非洲Safari獨特旅程。「不是大家看得到的單純只講教育,她很熱愛生命、對每樣事都很投入,有那種火。」
想想她當時在浸會出來搞學校,他們是計劃搞幼稚園,然後想到不如搞大專;搞幼稚園跟搞書院,其實差很遠!他們認為值得搞,一定會做到。
校長在2001年中風,身體漸差;孫教授表示鍾校長後來很少活躍學校管治,校監參與校政管治不算很多,但有親身參與學術委員會會議,校長2014年離世後仍持續出席。胡校監聽力不太好,但討論議程時他拿出相應項目文件閱讀,有時大聲問同事,「他很積極投入,也令你很放鬆。」
勇於表達關愛 敦仁全演繹
孫天倫形容校長中風之後,「校監所有任務就是照顧校長,很多時見到他推着校長輪椅在附近散步。其他老人家之間沒有什麼身體接觸,他倆很不同,校監經常會捉住校長的手、親她臉。」
鍾校長的勇於表達,成為孫教授一生難忘回憶。2003年心理學和輔導學課程的評審結果非常好——沒有附帶條件和補充要求順利通過。坐着輪椅的校長一齊聽畢即場公布的結果,「她又來了,眼濕濕,揚手叫我過去,走到她身旁蹲下跟她說話時,校長按了我一下,她在輪椅上親了我一口!」

孫透露保持了廿幾年習慣每年新年初一都會去校長校監家(拜年),最後一次是今年,校監剛進了醫院,出院後再去探訪。「我們很重視中國人的傳統、中國人的仁義忠信孝這些價值,說是儒家做根基、做骨幹的學校,真的做到。」
孫天倫解釋仁是兩個人的仁,從儒家的角度和中國的傳統來說,仁就是決定了我們怎樣相處,有仁的關係就是愛,英文翻譯「仁」十分到位:「仁是兩個人的愛、兩個人之間的交流。那種愛是畢業生、學生說這裏的老師很好,很支持學生。校長對我們是這樣,我對學生也是這樣。」「敦仁,怎樣去教育人,不只是口說言教的,是身教。」
創校校監校長都走了,對學校的影響是怎樣?孫天倫坦言校監這幾年身體都不好、年紀這麼大,隨時會發生這件事情,不覺得突然,「但他走了那一刻到現在,我都有失落感,一個支柱的精神沒有了」;「好像蘯吓蘯吓(空蘯)」,仍覺得好像一些依靠沒有了」,「而這件東西是一種很潛移默化的,已在心裏,理所當然的,陪伴着,給很多啟發、指導。」
隨即,孫教授感受甚深的揚起手機,「有啊,在電話裏有照片,我會抱着她(校長)。」
這是他們的傳奇,是一種精神,是樹仁的精神,是他們兩夫妻將敦仁博物活出來。
孫表示學校管理方面不會有大變化,因為校長中風之後漸減參與校政,校監一向就少直接管理。多年來,主要是兩位公子胡耀蘇教授和胡懷中博士分別管理學術上大方向,以及日常運作、人事財政。「樹仁的管治團隊出發點:令樹仁更高、更強、更美,這是我們共識,千方百計去做到。之間有些事情會爭執,做錯了就會說開,這是我們的文化,是校長傳承下來的文化、精神。在外面工作過的,知道這非常難得。 」
至於是否影響收入,孫天倫指樹仁是私立大學,主要靠學費收入營運,捐款則無法預計,時多時少,「但不擔心,因不只是靠校長、校監的關係,樹仁的校友很有心捐很多獎學金給學校,還有我們的社會關係。」
收生反應好 創國際基礎準備課程吸外地生
「可能校監校長以前好像家庭式發展一間學校,但其實又不是,他有很多很創新的東西。沒有創意的話,一個大浪捲來就沒有了。」孫教授指樹仁社工課程、新聞傳播發展很好,內地生出奇地喜歡讀會計,商科如數碼推廣也反應好,今年增多了網騙和犯罪者、被騙人心理學課程。
今年大學聯招反應熱烈,孫天倫透露樹仁的收生很好,較之前幾年都好。孫特別感謝收生處同事,用很多方法招生,「逐個新生談回來,報名之後不斷發放關於學校、報讀學科訊息給新生,保持對話和照顧。」樹仁今年也新成立國際及大中華學生支援辦公室,內地同學會外,更好支援外地同學,做好國際化。
樹仁亦推出本港新創國際學生大學先修課程證書 IFYP International Foundation Year Program,招收非中國內地的外地生,完成一年基礎年課程可入讀樹仁的一年級。9月新學年,孫預計迎來20多個IFYP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