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教授：中國不會發生資產負債表衰退

香港城市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上周二（12日）與香港廣州青年總會合辦座談會，邀請世界銀行前副行長、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院長林毅夫教授，發表「如何認識中國的機遇與挑戰」專題演講，吸引逾500位城大師生及公眾人士出席。

座談會由城大協理副校長（環球戰略）、媒體與傳播系副教授林芬教授擔任大會司儀。城大協理學務副校長（學生發展）、經濟及金融系副教授甄潔明教授及城大香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總監、公共及國際事務學系教授李芝蘭教授主持答問環節。

改革開放45年窮國變成第二大經濟體

林毅夫教授指出，今年是中國改革開放45周年。1978年決定實行改革開放那一年，中國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人均GDP只有156美元。45年來，中國取得了平均每年9%的經濟增長。按照購買力平價（PPP）計算，中國已是世界第一大經濟體；按照市場匯率計算，則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僅次於美國。

他又指出，中國現在是世界第一大貿易國；是全球九成以上國家的第一大貿易夥伴或第二大貿易夥伴。然而，當前中國也面對許多國際和國內的挑戰，包括美國不斷出台各種政策打壓中國，以及國內人口老齡化的問題，都為中國經濟發展帶來很多不確定的因素。

東升西降出現「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近期外界對中國經濟繼續發展提出質疑，其中一人是日本野村總合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辜朝明，他認為日本從90年代到現在經濟發展非常緩慢，是因為「資產負債表衰退」。他相信中國現在也面臨「資產負債表衰退」，因此，中國未來的經濟發展也充滿了疑問。

林毅夫教授先不談辜朝明的「資產負債表衰退」理論。他先從國家主席習近平2018年提出當前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論斷談起。

林毅夫從政經角度回顧，中國近代第一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發生在1900年，那是八國聯軍攻打北京。「八國」是英國、美國、法國、德國、意大利、日本、俄國和奧匈帝國，這八國是當時是世界上最發達、收入水平最高的國家，國民生產總值（GNP）佔全世界的50.4%，所以稱「列強」。

百年以後的2000年，有一個「八國集團」（G8），由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意大利、日本、俄國和加拿大組成，跟八國聯軍中的七國完全一樣，只因奧匈帝國一戰後解體，被加拿大取代。八國集團的經濟總量，也佔全世界的47%，將近一半。

林教授說，整個20世紀百年之間，世界有動亂有和平，但主角沒有多大變化、世界格局沒有變化，無非就是八國之間的關係是好還是壞。

可是，到了2018年，八國集團的經濟總量，從47%下降為34.7%，主導世界格局的，也從八國集團變成20國集團。這個變化最主要原因，是中國經濟連續40多年的高速增長，從2000年經濟總量佔全球6.9%，到2018年上升為16.8%，因此習近平主席說「百年未有之大變局」。

更大的變化是，整個20世紀，美國是主導世界格局的力量，但是中國的快速發展，到2014年，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的經濟規模已超過美國，成為第一大經濟體，中國在國際上的影響力也愈來愈大。

林毅夫自言，他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學家，能夠到世界銀行擔任首席經濟學家，實得力於中國的經濟地位的提高和國際影響力的提升。但是，美國作為世界「一哥」，失落感也是最大。因此，2014年以後，中美關係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首先是奧巴馬總統提出「重返亞太」（Pivot to Asian Pacific）；接着是特朗普總統對中國發動貿易戰、科技戰；現任拜登總統除了拉攏日本、澳洲和印度組成「四方安全對話」（QUAD）外，還想把北約也東擴到「印太」，目的就是企圖用軍事力量圍堵中國。

另外，特朗普時期開始的貿易戰增加了的關稅不僅沒有下降，還不斷把中國的高科技企業列入「實體清單」，又想用意識形態劃分國家，目的都是圍堵中國、阻遏中國的發展，出現美國學者艾利森( Graham Allison）說的「修昔底德陷阱」。

日本被迫放棄領先產業《廣場協議》如緊箍咒

回到野村辜朝明說的資產負債表衰退的問題。辜朝明說，中國現在跟90年代的日本一樣，房地產高速發展後，房地產泡沫破滅了，導致日本經歷了30年的經濟衰退。為什麼會有30年的經濟衰退？因為大量企業、家庭在房地產泡沫很高時，把錢投入房地產，跟銀行借錢投資房地產，但房地產價格急挫，許多家庭都變成負資產，企業也大量負債。為了減少負債，要節約還錢給銀行，造成整個國家投資，消費會非常少，經濟疲軟，這就是資產負債表衰退。

林毅夫指出，日本經濟裹足不前最重要的原因，是80年代《廣場協議》（Plaza Accord）簽訂，美國強迫日本放棄當時世界最領先的芯片（晶片）產業，同時接受了美國的新自由主義思想，讓市場發揮作用，政府不能用產業政策去支持新的產業發展。結果，80年代以後，日本放棄了本來領先的產業，再也沒有什麼在國際上領先技術的產業出現。

美國打壓圍堵「卡脖子」終歸徒勞

中國會陷入辜朝明所講的資產負債表衰退嗎？林毅夫認為不會，因為中國仍然有技術繼續創新、產業不斷升級的空間，也有「引進、消化、吸收」，並以此作為技術創新依據的「後來者優勢」，同時也有數字新經濟「彎道超車」的優勢，即使美國想打壓科技產業，「卡脖子」也卡不住，最近華為推出新手機mate 60 pro，網速達到5G，還可進行衛星通訊即是好例子。

他相信，中國只要不斷技術創新、產業升級，生產力水平和收入不斷提高，所謂「資產負債表衰退」或房地產問題無疑也值得關心，但不會成為中國發展的障礙。

林毅夫論中國的機遇與挑戰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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