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Jan 03 2025 23:59:59

宏福苑火災︱專訪張炳良:委員會調查關鍵為職責範圍、專業及調查能力

張炳良指獨立委員會的主持法官,可盡量參考和採納法定調查委員會的程序和安排,坊間「不應武斷不是由法定的獨立調查委員會做事,就會偷工減料」。
採訪:羅玉萍

特首李家超周二(12月2日)宣布將成立由一名法官主持的「獨立委員會」,全方位審視奪走159條人命的宏福苑五級火,「嚴肅查明真相,跟進問責,避免災難重演,回應市民期望

政府這次沒有採取部分法律界人士和輿論期望、被視為最高規格的「獨立調查委員會」(Commission of Inquiry)來調查火災,引起疑慮:不能全部公開研訊、傳召獲邀證人必須出席、作供時言論獲豁免追責等法定保障從缺。法定獨立調查委員會是按《調查委員會條例》成立,擁傳召證人等法定(statutory)權力。

第三方獨立調查可避嫌

香港教育大學公共行政學講座教授及顧問張炳良教授,於12月4日接受本社專訪時表示,相信政府內部各個有關執法部門,針對宏福苑火災的調查已展開,包括跨部門調查小組、消防處、警方、廉政公署、屋宇署,拘捕一些涉案人物,將來也會召開死因研訊。

張炳良相信政府方面應可理順一些法律上細節,使之相輔相成、先後有序。如發現與獨立調查有衝突的話,特別是有關刑事責任,律政司方面會提出法律觀點和考慮如何跟進。他認為仍須開展面向社會的第三方獨立調查,期望能「揭底」──讓政府和社會「知悉發生了什麼問題,從而改進,也避免讓人懷疑「官官相衛走過場」。

政府內部各個執法部門針對宏福苑火災的調查已然展開。(香港警察Facebook)
 

關鍵在於調查素質

曾出任運輸及房屋局局長、參與重大事故調查的張炳良強調,不論是憑法例成立的獨立調查委員會,還是由今次決定的獨立委員會去查明真相,關鍵在於調查的素質,此中政府訂定的職責範圍(Terms of Reference)、主理法官和委員的專業能力、以及調查經驗都十分重要。

「法定的獨立調查委員會不一定比獨立委員會做得更好。委員會的職責範圍訂定了調查的範圍,以及相關的調查取證目標和對象。主持的法官辦事和審視風格是否積極、認真和深入,委員覆蓋的專業能力是否相應和充足,同時擁有調查經驗、能審核各式資料、理出事實和理據,對總結事件和提出有用建議至關緊要。」

調查時長按實際所需

法定的委員會調查會否因要跟足法定程序而需時更久?張炳良澄清指,很多人注意到英國倫敦導致72人死亡的Grenfell Tower 2017年大火的委員會調查經歷7年,至2024年才總結發表調查報告,「可是香港的重大事故調查通常6至9個月就能完成調查報告,不能拖延,情況和實際需要跟英國不同。」按法定程序行事的獨立調查委員會,理論上跟隨法庭做事形式和安排,「法庭審訊無得(行政)限時間」,但法定調查委員會是有定出向行政長官提交報告的時間的

2012年10月因應南丫島海難成立的獨立調查委員會,翌年4月提交調查報告。2018年大埔道巴士車^禍未採用法定調查委員會,調查小組的報告在成立9個月後完成,比南丫海難的法定調查委員會還長,可見調查時長是「按實際情況需要」及政府要求。今次的獨立委員會調查,李家超在周二表示,預期6個月後交調查報告。

2018年大埔道巴士車禍未採用法定調查委員會,圖示時任特首林鄭月娥就意外會見傳媒。(政府新聞處視頻截圖)
 

不應武斷調查會偷工減料

特首和政府以行政權成立的委員會,職權和工作程序雖由委員會主持自行決定,毋須如法定獨立調查委員會由法例規定各式程序,例如會面和研訊必須全部是公開的。委員會可以自行決定公開程度、所採用的程序、聯絡和會面人士、取證目標等,有指可保留更多彈性。

張炳良指獨立委員會的主持法官,亦可盡量參考和採納法定調查委員會的程序和安排,坊間「不應武斷不是由法定的獨立調查委員會做事,就會偷工減料」。2018年大埔道巴士車禍的調查小組就不屬法定的獨立調查委員會,但調查小組也安排邀請相關公眾人士出席公開研訊會議和提供口頭資料(oral evidence)。

言論不能豁免法律責任

同時,張炳良表示,法定獨立調查委員會的會議、證人和委員會發表的在研訊發表的言論,均受法律保護,免除誹謗等責任和指控。「法定獨立調查委員會雖不是、也不會取代司法程序,不予民事或刑事責任審判,沒有被告、只有證人,但有類司法程序、有法定傳召權、公開研訊,作出結論及向行政長官提交報告和建議。政府高度重視,社會上長期對之也具信任和信心。」

雖然法定與否的委員會證辭和報告不能作為起訴基礎,須另外取證據,但在非法定委員會研訊會面的言論,並不受法律保障。張炳良指出:「出席不是法定委員會公開會議,提供證辭作供的相關人士,特別是沒有法律代表的公眾,講事實之餘,同時要明瞭自己的言論不能豁免於如誹謗的法律責任之外。」

張炳良指,特區政府作為管治的主體責任者,須予有力回答。(Shutterstock)
 

大眾勿失焦或本末倒置

張炳良提醒要警惕不要失焦或本末倒置,就如任何地方發生嚴重事故,人的情緒牽動、偏見作祟,出現種種揣測和陰謀論、未審先判,或陷社會於不安、甚至分化。應對應重視治理的透明度及處事理性與人性化,致力尋找因由真相之全部,追究責任,還死傷者和受災居民公道,也為了治療社會集體創傷。

除了監管樓宇安全和維修系統失誤,也有聲音質疑大維修招標程序及集團利益網絡等問題,亦反映中央近年關注香港存在利益固化藩籬。張炳良指,全面徹查已近乎社會共識,特區政府作為管治的「主體責任者」,須予有力,即有公信力、有說服力、有行動力的回答。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