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文大學教育學院前院長鍾宇平教授與世長辭,是香港教育界的損失。許多關心華人教育事業的學者也感到可惜,對於獲他啟發栽培的後學、與他坦率交往的性情中人而言,更是失去良師益友的遺憾。
感謝鍾教授在1981年與幾位教育界前輩在《信報》創立了「教育眼」專欄;「教育眼」後來發展為灼見名家網上平台的寫作園地。「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們有幸先後加入這個由紙媒演進為網媒的教育文化團隊,接棒薪傳探究關乎社會文明進步的課題,鍾教授是我們景仰的楷模。
群組裏幾位學者已在不同的媒體發表了深切的悼念文章,以下是幾位作者緬懷鍾教授的心聲。
鍾宇平教授宏大的教育願景──戴希立(「教育眼」創會成員)
鍾教授任院長期間,中大高層其中一個宏大的教育願景,就是籌建一所為世界華人子女服務的優質「一條龍」中小學,設立於中大校園之內,充分利用大學的硬件和軟件資源,融合中西文化並汲取世界先進學校的經驗。此任務交託了給中大教育學院,鍾教授即時動員學院所有同事共議,並成立一個工作小組,往內地及世界先進學校取經,並從課程、教學、評估、管理、財政等各方面撰寫建議書;而我有幸成為工作小組成員,是唯一非任職中大的中大人。
在整個籌建的研究和討論過程裏,鍾教授不但用心策劃,而且全程參與所有考察和定稿,為大家樹立了一個好榜樣,亦為香港教育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後來,當年的中大校長升任教育局局長,中大高層再也沒有跟進這項籌備工作,建議最終沒有實現,實在十分可惜。

(鍾宇平教授的攝影作品)
杏壇慈航──深切懷念鍾宇平教授──許為天(「教育眼」執行委員)
上世紀80年代,初出茅廬的我有幸加入「教育眼」這群充滿熱忱與力量的教育前輩行列,由此結識了鍾宇平教授。
猶記鍾教授曾以睿智點撥,啟我兩重境界之突破,令我終身受益:
其一,乃關於人才之識見。彼時我囿於成見,以為服務香江之俊彥多由本地大專院校所育成;經鍾教授提點,恍然海外學成歸港之士,其數量與貢獻或更為卓著。此見解不僅拓寬了我對香港教育人才版圖的認知,更深切影響我日後的行事:對學生而言,洞悉多元升學途徑實為開闊視野之肇始;及至我忝任校長,於延攬師資之際,亦刻意廣納不同學歷背景與境內外求學經驗的良師,務使莘莘學子縱使在校園之內,亦能接觸境內外的院校文化,早沐四海之風。
其二,則是鍾教授為我開啟了以經濟、財政角度審視教育之門。彼時我輩青年滿腔熱血,篤信教育唯需傾力投入。鍾教授卻以深厚的教育經濟學素養,為我揭示箇中堂奧:從宏觀層面國家地區之教育支出布局,至微觀層面學校財政運籌、教師薪酬政策之制定,無一不是教育政策成敗攸關的關鍵。這番教誨,令我茅塞頓開,深刻體悟教育事業與社會發展脈絡緊密相連、互為表裏的至理。
鍾教授一生奉獻教育,其心可鑑。他對後輩的提攜,對學子的引領,無不浸潤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慈父情懷。杏壇春暖,慈暉如昨,那份由心而發的溫度,溫暖了無數求知的心靈。
前輩溘然長逝,留下的是對香港教育深遠的饋贈。筆者與無數曾受惠於其遠見與耕耘的晚輩學子,謹致最深切的感謝與懷念。
鍾教授拓寬了的學術疆界與人文視野,將持續照亮後來者的道路。
鍾教授,請安息。您的教育薪火,長明於香江學子心間。

(鍾宇平教授的攝影作品)
永誌不忘鍾宇平教授──許志榮(中學教師)
在鍾教授的追思會裏,除了親友和教育界、學術界的深切懷念,還有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啟發──原來鍾教授非常喜愛園林花鳥攝影,而且造詣不凡,「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是教育家的典範。
雖然除了「教育眼」的活動之外,我與鍾教授很少接觸,但非常敬慕他對教育事業的關切和學養。
在各種研習和交流的場合裏,鍾教授態度平和,耐心聆聽後輩的意見並親切回應,對我啟發良多。有幸得以砥礪,面對視野廣闊的教育課題回饋社會於萬一。
近年當局銳意推行國民教育及國安教育,就作風而言,不妨參考鍾教授平和親切、善於聆聽的風範,對年輕人會更有啟發的效果。

(香港中文大學傳訊及公共關係處)
再探對人的信心及人的合作──何瑞珠(「教育眼」主席)
2013年「教育眼」組織製作《「教育眼」回顧與展望文集》,鍾宇平老師當年再探「我們對人的信心有多大」時表示:
「我於今年(2013)7月退休了,早於1年多前便開始將在辦公室內積聚了30多年的文稿和書籍清理、棄置或送出。近日收到要出版文集的通知,才驚覺一向積存在辦公室中『教育眼』的資料和文稿,了無塵跡。不過,滑稽的地方就是當自己陸逐清空了眼前的書本和心中的罣礙時,又不斷地購入新書。細看這些新購書目,原來心中仍放不下對人的前途與發展的關注,無端動起了念頭,要了解一下人類生存和繁衍的關鍵因素,走進了『合作』的理論和研究。33年來走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我們對人的信心有多大』的探索,說來也覺可笑!」
「⋯⋯很明顯『合作』是影響人類前途和發展的重要因素。但是,人類的『合作』傾向是否天生?如何演進?又如何得以維持和擴充?⋯⋯合作是人類消亡和昌盛的關鍵。合作既是人的天性,也要後天的安排去『擴而充之』,中國儒家說『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我們的社會能否將人先天的合作傾向加以維繫和擴充,實有賴於我們對人的信心有多大,和對教育發揮正面功能的信心有多大!」
「在極權的社會裏,僵硬思想的硬教育,也能培養出開明而勇於批判的思想戰士。這是人類文明的寄望所在,也是任何教育路線都隱藏着光明的原因。一個會讀、會寫、會分析事理的人,在某種條件下,就會發揮他的主動性,擔當時代的良心,給當時的人類指引光明的路途。從這個角度看,人類的文明,不怕任何保持僵硬的教育,只怕沒有教育。我們要爭取普及教育,爭取更多人接受讀、寫、分析事理的培訓機會。並不是要做『救世主』,尋求自我的滿足。事實上,教育是人類文明的延續與發展之所由來⋯⋯」
感謝鍾宇平老師在2025年病中仍為我們「教育眼」作出寶貴的分享;我們對教育仍存有希望,因為我們對人存有信心,對人類的家庭、學校、社會及國家的合作仍會繼續尋求光明的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