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中國、美國和其他：中美博弈中不同國家地區的態度〉
那麼，針對前文各種情況，中國需要作怎樣的外交思維，制定更有效的外交政策呢？有三個相關方面的問題是我們必須深思熟慮的。
定錨中美：明確博弈目的
首先，中美關係是結構性關係。正如前文所說，儘管國際關係不僅僅是中美關係，但中美關係是主軸和主柱。這決定了中美關係是中國外交的重中之重，核心之核心。這就進一步決定了，無論是和美國的鬥爭或妥協，都需要有明確的目的。中美兩國，無論是鬥爭還是妥協，都為其他較小國家提供了一種國際背景，並且是「結構性的背景」。結構性背景意味着，這些較小國家沒有能力來改變這種結構，而必須把這個結構性背景視為客觀前提來制定它們自己的外交政策。
再者，這些較小國家的外交政策的選擇反過來會影響中美這對結構性關係，它們都會根據自己在這個結構中所處的位置來定位自己。總體上說，如果這個結構是不對稱的，那麼它們就會傾向於選擇能夠獲取更大利益的一方，結果使這個結構更不對稱；如果這個結構是對稱的，那麼它們的選擇會影響這個結構是否能夠維持對稱性，並且因為自私的利益所驅動，它們的選擇大概率會促成這一結構失去對稱。
就中國而言，這需要我們不被這些國家的利益所綁架，從自身的利益出發和從中美結構性利益出發，來處理和發展中美關係。中美關係不是零和遊戲，太平洋之大，容得下中美兩國；世界之大，更能容得下中美兩國。無論是鬥爭還是妥協，如果沒有明確的目標，那麼都會導向戰略錯誤。
（Shutterstock）
觀草知勢：體察小國困境
其次，與此相關，我們必須意識到較小國家在國際秩序中的艱難困境。新加坡的李光耀先生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並就此作過論述。李光耀在生前就預見中美關係惡化的情形，認為中美關係的變化將深刻影響亞洲中間國家。
他說：「大象打架，小草會遭殃；大象調情，小草也會遭殃」。李光耀之後、李顯龍也常引用父親的話來分析新加坡所處的國際情勢。例如，2019年5月31日，李顯龍在年度的「亞洲安全高峰會」（香格里拉對話）回應記者提問時，再次引用其亡父的老梗，借喻中美兩強國與其他東南亞國家之間的關係。他在國會演說時也引述一模一樣的故事，提醒新加坡的議員和國民：「我們是小國，很容易受到周邊環境影響。所以我們一定要時刻保持警覺，要有危急應變的心理準備」。
新加坡資深外交家馬凱碩近年來修正這一觀點。他表示，雖然在中美博弈的大背景下，亞洲的一些「小草國家」感到困擾，但不同於冷戰時期的各自站隊，當今大部分國家都希望保持中立，這限制了地緣政治的較量，防止「兩頭大象」打架過於激烈。
不過，馬凱碩所述依然是一種可能性、一種理想狀態，而非現實。從特朗普第一任期到拜登執政期間，美國利用所謂的中國安全威脅論企圖逼使東南亞國家站在美國這一邊，但沒有成功。
道理很簡單，因為中國並沒有對東南亞國家構成安全威脅。但到了特朗普第二個任期，情況就不一樣了。特朗普的對等關稅在逼使一些沒有公開站在美國這一邊的東南亞國家透過犧牲中國利益的方式和美國妥協。道理也很簡單，因為許多東南亞國家都希望透過出口導向經濟來實現國家的工業化和經濟成長，而美國則是這些國家最重要的出口國。
也很顯然，李光耀的「大象和小草」的比喻也可以適用到更廣泛的國家和地區。也就是說，正如前面已經論述過的，我們和美國無論是鬥爭還是妥協，00⁰都需要考慮到對其他國家的深刻影響。
（Shutterstock）
多邊共治：建構公正新序
再一次，針對眾多的較小國家，我們要堅持長期以來我們所實踐的「包容性多邊主義」外交政策，在履行大國責任的同時，發揮大國作用，努力建構一個更加公平公正的世界秩序。這方面，從前的大國都給我們深刻的教訓。
在冷戰期間，美蘇構成當時國際關係的結構，但這兩個當時的「超級大國」（毛澤東語）都企圖把自己的一套國際秩序觀強加給較小國家。蘇聯最終解體了，但蘇聯的解體並非美國的福音，而是惡夢的開始。
蘇聯解體之後，美國成為唯一的超級大國，一霸獨強，因此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拼命地擴張其勢力範圍。很快，美國面臨帝國過度擴張而力不從心的局面。這也是今天西方自由國際秩序解體的終結原因。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大國太過自私，不能充分考慮到較小國家的利益，那麼必然導向戰略錯誤。這是蘇聯和美國的教訓。
中國則不然。崛起之後，儘管西方一直在塑造各種所謂的中國威脅論，但在大多數國家看來，中國則是一個最為自我克制的大國，因為中國所具備的實際能力並沒有導向中國成為歷史上人們所見的極其自私的大國。中國長期以來所實行的包容性多邊主義，顯示中國正在努力透過開放包容的方法，賦能較小國家參與新國際秩序的建構過程，使得未來國際秩序更加公平公正。
也需要強調的是，這種情況表明，西方那套建立在極端利己主義之上的國際關係理論，無論以什麼樣的主義出現，已經完全不能解釋中國的國際關係和外交行為。中國的崛起在重塑國際秩序的同時也在呼喚一套全新的基於中國國際關係和外交政策之上國際關係和外交理論。
中國、美國和其他 二之二
原刊於「大灣區評論」微信公眾號，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