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美國一眾建國之父）正致力於為一個龐大的國家設計一種新的政府形式，他們自詡地認為這個國家將成為──實際上亦很可能成為──世上有史以來最偉大、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They are employed in contriving a new form of government for an extensive empire, which, they flatter themselves, is to become, and which indeed seems very likely to become, one of the greatest and most formidable that ever was in the world……
── 亞當·史密斯（Adam Smith）
在上回，筆者提到美國在二戰期間對全球作出過很大的承擔，她的參與相信是盟軍得以勝出的一大關鍵。值得留意的是，二戰後美國對全球的重要性可能比戰爭期間更高，蓋二戰幾乎令全球都變得滿目瘡痍，而整個地球的財富都流向了美國。據記載，二戰結束時，全球超過八成的黃金存量都在美國。在這情況下，全球經濟能否在二戰後復甦繫於美國是否支持。
布雷頓森林會議的兩個方案
經濟學家凱恩斯和當時英國政府高層應是深明這點，在決定戰後環球金融秩序的1944年布雷頓森林會議上，英國是極力主張由美國帶動全球經濟秩序重建和復甦。值得留意的是，當年會議其實有兩個方案，一是由凱恩斯提出的「英國方案」，另一個是由美國代表偉達（Harry Dexter White）提出的「美國方案」。凱恩斯的方案較着重整個制度的長遠運作，美國方案則較着重美國對戰後環球金融秩序的控制。
從理論的角度看，筆者認為凱恩斯的方案較為高明，蓋它着重全球經濟的整體持續發展和平衡，並提出推行世界貨幣，名為Bancor；而在凱恩斯的方案下，無論是出口盈餘或逆差的國家，都會有自然產生的經濟力量，將情況逐步調節過來。相對而言，偉達的方案較為偏重美國本國的利益，以及在戰後世界的經濟主導權。
布雷頓森林會議的內容解構
據記載，當時會議上曾有過一番激辯，凱恩斯極力推薦他的方案，並在整個過程中展示出很高的辯才、談判技巧，以及對現實局限的了解。儘管如此，會議的最後結果是在具體安排上，主要採用了偉達的方案。這其實也是可以理解，始終英國當時在美國面前，其實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實力。美國基本上接受凱恩斯提出的框架，並在主要環節上順應一下其提議，可能已是在現實局限下所能取得的最大成就。
如此一來，會議沒有促成一種世界貨幣，取而代之的是各國跟美元訂定一個固定匯率，美國承諾會以35美元兌換一安士黃金。另一方面，凱恩斯倡議的國際清算聯盟（International Clearing Union）也沒有成立，而是國際貨幣基金會（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但資源遠少過凱恩斯倡議的，IMF亦偏向針對出現經濟問題和財政逆差的國家，而不是宏觀考慮整個制度。
據載，凱恩斯對會議的結果表示失望。這可以理解，蓋他所提出的是一相當創新和具雄心的方案，試圖既切合客觀現實，又可帶動全球走上持續平衡發展的路徑。不過，儘管會議在細節上未如他意，但總的來說，他成功拉攏了美國擔任帶動全球經濟秩序重建和復甦的支柱，觀乎各種的局限，他實現到的已是殊不簡單。
後來，環球經濟和貿易在二戰後復甦的速度，比很多人想像的快得多， 對於這一點，布雷頓森林會議和美國的貢獻是不能抹殺的。
亞當·史密斯的大膽預言
這引伸到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我們今天見到的美國，好像跟數十年前的儼如兩個完全不同的國家？觀乎特朗普對待澤連斯基的手法，以及澤連斯基近日在白宮受到的對待，擺在眼前的，似乎是赤裸裸大國欺負小國的強權政治，有說更像黑幫的手段。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反映特朗普的個人作風，又有多少反映了美國的本質？
美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家？本文開首的引言顯示，早在美國仍未成功獨立時，亞當·史密斯已經預言，她將可能成為全球最強大的國家。讀過他的著作的人，會知道史密斯是一個立論十分謹慎的人。他當年究竟是憑什麼作出這麼大膽的推斷？這對美國的本質以及其生命力所在的問題又有什麼啟示？筆者會再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