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9月，我開始在培僑中學任教。
培僑中學創辦於1946年，創辦人是一批在抗戰時期從內地來到香港的知識分子。學校最初主要招收東南亞的華僑子弟，目的是培養他們成為建設新中國的人才，故取名「培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培僑中學升起五星紅旗，成為港英政府管治下的少數愛國學校之一。
從創校開始，培僑便一直租用「朗園」──南洋兄弟煙草公司簡氏家族在跑馬地的一座花園別墅──作為校舍。寬敞的校園，讓學校不但可以招收寄宿學生，還可以給大部分教師提供宿舍。我住進了學校，跟3個單身同事合住一個房間。入宿時我帶着一批大學數學課本和參考書，打算工餘時間拿來自修，甚或可以找幾個有興趣的年輕同事搞個數學研習小組。
教師生活樸素 不貧乏
我收到第一個月的薪金，才知道我的月薪是600元。當時一般中學（例如新法書院）教師薪金是每月1500元；我在港大當助教每月拿1466.66元。後來我發現，吳校長的月薪是460元，我的薪金是培僑全校最高；很多資歷較淺的年輕教師，每月只有200、300元。
拿着這個水平的薪金，教師們的生活很樸素，但不貧乏。大部分教師都住在學校，不用付房租。學校的大廚房，可以供應全校師生的午餐和住校師生的早、晚餐。住校師生的伙食費：早餐3角、午餐和晚餐各8角5分，一日三餐合共2元。住在學校，省了許多交通費。計算下來，每月200、300元的薪金不但足夠應付生活開支，還有一點餘錢可以支持愛國事業。例如勞工子弟學校舉行建校籌款運動，培僑許多老師都每月從自己的薪金裏撥出數十元來支持。
校長掃地洗菜 尋常事
住校教師集體相處的時間很多。工餘閒暇，同事們在校園裏打乒乓球、羽毛球和籃球，年輕的還到附近馬場草地上踢足球；夏天每周集體乘校車到南區的海灘游泳、燒烤。晚上如果沒有會議或者特別活動，大家便會聚集在教員室，談天說地；吳校長如果有空，也會來趁熱鬧，大家圍攏着他，聽他論時政、講故事。餓了，便到學校的合作社買宵夜。
同事們都養成了勞動的習慣。衣服自己動手洗，房間自己收拾打掃。校園公眾地方的清潔和廚房裏的後勤工作，全校師生輪值負責。大清早看到吳校長拿着掃帚在學校球場上掃地，或者在廚房裏和學生一起洗菜，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我入職時，培僑只有很少數像我這樣的外來人。整個教師隊伍大約有一半像吳校長那樣，創校初期已到學校工作；他們都已步入中年，學校的行政職務多由他們擔任。另一半是畢業於不同年份的培僑校友和少數其他愛國學校的校友，年紀都和我差不多，有些比我更年輕。
所有同事，不論年輕年長，對我都十分友善。我覺得自己很快便融入了培僑這個集體。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