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 Jun 22 2025 04:01:51 GMT+0000 (Coordinated Universal Time)

歷史的大變局離不開開放──新世界與舊世界的臨界點

今天的關稅戰爭如果是一場貿易衝突,它也是一場文明的較量,是開放與封閉之爭。

承接上文:〈開放與封閉──新世界與舊世界的臨界點〉(三之一)

每一次歷史的大變局都離不開開放這兩個字,離不開不同世界的交融,不管是偶然的、被迫的還是自願的。

1492年,哥倫布踏上美洲是偶然,但哥倫布的偶然促進了歐洲與美洲的劃時代交流,產生了巨大的震撼。同樣1839年,中國以鴉片戰爭為引,被迫走進一個完全陌生的新世界。我們在討論鴉片戰爭的時候,往往從受害者的角度出發,認為自己被侵略,讓中國陷入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但我們也需要認識到這場戰爭給中國帶來的衝擊和變化。1853年,當美國佩里將軍抵達日本的時候,日本人看到美國的炮艦,意識到現代世界的來臨,他們自願選擇改變。

世界因哥倫布進入新的時期

1492年哥倫布抵達美國,標誌着兩個世界的碰撞和融合。人類歷史進入新的時期,全球各地聯繫日益密切,人類文明的格局也隨之發生巨大變化。引發了全球範圍内的物種大交換、文化交流、貿易往來,當然也帶來了非常可怕的殖民征服。但不管是好是壞,世界進入了一個新篇章。

The Columbian Exchange這本書從物種大交換來探討兩個世界的交流。我們在餐桌上隨處可見的番茄來自哪裏?來自美洲。物種大交換是在1492年之後,馬、牛、豬、小麥進入美洲。同樣,來自美洲的農產品,包括玉米、土豆、番茄進入了舊世界,進入了歐洲、亞洲。如果沒有玉米、土豆這些食物,人類是不可能餵飽的,人口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增長。

文化交流和融合也非常明顯,歐洲文化與美洲原住民文化之間的互動,產生一個新的獨特的文化景觀。世界人種大融合,在美國可以見到各人種的居民,來自非洲、歐洲、亞洲,長相各異。貿易和經濟聯繫也愈來愈頻繁,全球化趨勢加速。如果講全球話語進程,蒙古人橫掃歐亞大陸是全球化的開端,同樣,哥倫布踏進美洲也是一次新的全球化分水嶺。

The Columbian Exchange書影。(網絡圖片)
 

清末中國與明治日本的差別

1839年的清朝是兩種世界秩序的碰撞。在19世紀的中國,繁榮是表象。在鴉片戰爭中,中國不堪一擊。清朝代表建立於農業文明的封建體系,而英國是自由貿易為代表的資本主義體系。請千萬不要誤會,我並非為這場戰爭唱讚歌,戰爭就是戰爭,侵略就是侵略。我想告訴大家,鴉片戰爭不僅僅是一場貿易衝突,是一場侵略戰爭,也是一場文明碰撞,這次戰爭暴露了清政府體制的弊端,也為中國向世界開放提供了契機。

我們過去受到的教育,只是把《南京條約》視為恥辱。是的,它的確是中國的恥辱,但也是中國被迫打開國門的一個轉機。《南京條約》開啟五口通商,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這幾個城市在過去的100多年裏,見證中國走向現代化的進程。所以我們要從另外一個視角看這個個問題,閲讀可以給我們啟發,如果諸位去讀馬薩諸塞州立大學漢學家裴士鋒(Stephen Platt)的Imperial Twilight: The Opium War and the End of China's Last Golden Age(《帝國的黃昏:鴉片戰爭及中國最後的黃金時代的終結》),就會從多種視角詮釋鴉片戰爭。

1853年美國佩里將軍抵達日本,幕府政府被迫簽訂《神奈川條約》。這個屈辱的條約卻是18年後日本明治維新的催化劑,日本得以徹底改革政治制度,奠定了日後的發展,日本成了世界列強,侵略中國和亞洲其他國家。這是我們的傷痛,但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只有改革,只有變成強者,才能在地球上有立足之地。佩里的到來,迫使日本面對現代世界來臨的現實,日本走上了現代化道路,自願接納新世界。

1839年的清朝是兩種世界秩序的碰撞。圖示描繪鴉片戰爭的畫像。(Wikimedia Commons)
 

關稅戰是文明的較量

今天的關稅戰爭如果是一場貿易衝突,它也是一場文明的較量,是開放與封閉之爭。

中國大可不必去怨恨外部世界的打壓,我們能不能將其變為一個改變世界的契機,主動轉型尋求突破?我們一直在說深水區改革,無法取得突破,有時候我們的改革是需要借助外力的,這就是為什麼關稅戰爆發之後,我提出一個觀點,即兩個「零」、兩個「一」、兩個「二」的應對戰略。

兩個「零」即採取零關稅和零補貼政策。中國要敢於向美國挑戰,舉起自由貿易的旗幟。我們有沒有這樣的膽量?我們有沒有這樣的願景?在這場角力中,最重要的是如何獲得世界各國的支持,特別是歐盟的支持,如果我們單幹,單挑美國最後的結局可想而知。早前世貿組織總幹事接受香港英文媒體《南華早報》採訪時説,中國要變成20年前的歐美透過資本和技術來投資中國,今天是中國投資歐洲的時刻了。中國和歐盟聯合起來,才有可能應對美國。所以我們要以0關稅和0補貼,向世界展示中國捍衛自由貿易體系的決心。

兩個「一」指的是統一的市場和統一的養老制度。首先是統一的中國大市場,我們省與省之間的保護主義是非常嚴重的,比有27個成員國的歐盟還要嚴重。此外,如何建立一個統一的養老制度?中國人的高儲蓄率,導致低消費,消費佔GDP的比重不夠大。我們儲蓄率這麼高的原因是什麼?因為三座大山壓在這裏,房子、教育及醫療。沒有健全的養老制度,大家不敢花錢。不改變,就很難突破。

兩個「二」即兩個中國市場,一個是本土中國,一個是海外中國。中國的製造業已經到了一個加速向海外擴展的時刻了,這一新戰略不是透過出口,而是透過出海,增強中國製造在世界的影響力,並與全球各國的發展連結,做到雙贏,既促進了中國製造業的全球布局,又為各國的經濟發展提供動力。此外,中國的製造業踏進了世界強國的門檻,服務業如何能夠與時俱進地發展起來?

〈新世界與舊世界的臨界點〉三之二

劉寧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