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年將盡，在教育局鼓勵學校通過自評實現持續改進的背景下，我服務的學校計劃在下學年推行某些新措施。我習慣在政策落實前廣泛徵詢教師意見，於是發出了問卷調查。誰曾想，一個看似簡單的技術性問題 ──問卷該具名還是匿名──竟在校內引發了一場小風波。
權衡責任感與心理安全
支持問卷具名的老師認為，教師應當為自己的意見負責，如果連署名表達意見的勇氣都沒有，如何教導學生敢於承擔？具名反饋能讓管理者後續跟進時也能有針對性地與提議者繼續交流。從管理角度來看，具名問卷確實能提高回覆質量，減少隨意或不負責任的回答。
然而，匿名問卷的支持者則強調心理安全的重要性。匿名機制能夠保護教師免被秋後算帳，鼓勵表達更真實、更尖銳的批評。特別是在評價領導層或敏感議題時，匿名往往能獲得更坦率的反饋。
這場爭論本質上已十分矛盾。我既希望建立開放、負責的專業對話，又想老師消除顧慮。
凝聚人心更為重要
最後我選擇匿名。雖然很多學校或機構也試過在匿名調查中，發現不少帶有人身攻擊及情緒發洩的評論，這讓管理團隊感到沮喪，也傷害同事間的感情。
作為校長，我的責任不是簡單地裁決具名與匿名哪種方式「正確」，而是引導老師認真思考，負責任地表達意見，只有當教師確信自己的聲音會被認真聆聽並獲得回應，便會明白填寫問卷的深層意義在於讓老師表達對學校發展的關心。教育行政管理，既要兼顧客觀事實，也要尊重不同老師的想法與感受。
老師填寫匿名問卷之後，作為一校之長，其實仍要進行不少解說工作，讓同意者對政策的落實有更清晰的概念，也讓反對者從另一個角度思考新政策的意義。這才是領導工作最珍貴的藝術。
畢竟，政策只是前進的方向，學校能否真的向前邁進還是依靠老師們上下一心。在填寫問卷的背後，凝聚人心才是最大的學問，是值得每個管理者終身學習的課題。
後記：全體老師有六十多人，當中有五十多人交回問卷，大部分都主動具名，發表的意見也具建設性，以學生福祉為前提，感恩我的老師都非常專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