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瑞士琉森畢卡索美術館驚喜連連

旅遊最大樂趣，在於意外的發現。如果屬於驚喜級數，那收穫便更豐碩！

2015年8月27日來到瑞士德語區城市Lucerne（琉森），我便有這樣經驗。當地導遊說臨時安排好一個遊覽點，帶我們去探訪該城市的代言人。我看資料，該城有位女士高貴優雅，且文化深厚，乃Lucerne First Lady，堪稱為城市之光，她是Angela Rosengart（1932年出生）。

唯一私立畢卡索美術館

導遊領我們到一家已結業銀行大樓，門口插有旗幟，上寫"Rosengart's Picasso"，原來Angela買下該座歷史建築，將之改成為美術館，主要展覽她Sammlung Rosengart家族珍藏，內含33張畢卡索作品，數量不多，但已差不多可成為第四座畢卡索美術館，但是唯一一座私立的。

畢卡索美術館在世上有三家官方的，最重要一家當然在西班牙巴塞隆拿，那裏有4251張畢氏作品，包括幾張西班牙內戰重要歷史大畫。第二家在巴黎，主要展出畢卡索居於法國時期創作的珍品，題材多與法國有關。至於第三家則在畢卡索西班牙馬拉加的家鄉，展品多為家屬或親朋收藏。想不到在瑞士德語區，也有一家小型私人畢卡索美術館（The Rosengart Collection Lucerne）。它鮮為人知，是如何誕生的呢？

原來Angela Rosengart的父親Herr Rosengart於1914年認識畢卡索，當年他可以自由進出畢氏在法國南部Nice（尼斯）居所和在巴黎的工作室。後來他當了畢氏經紀人，替他售賣作品。Herr因而容易得到畢卡索畫作。他去世後，他的收藏順理成章留給自己女兒。

與畢氏後人不咬弦

那天我們進該館，竟然碰巧Angela在場。她出來跟參觀者見面，已成她公務，或者是習慣，每星期她會有一、兩天在美術館出現，跟各地遊客見面、打招呼。

Angela親切好客，和善可親願意出來面對十多位國際傳媒問題，不露倦意和厭煩，暢所欲言，無所不談。她跟訪客合照，展露笑容，還樂意當導賞員，帶領我們細心欣賞畢氏32張晚年油畫，並親自講解當年她與畢氏交往，以及他的生平舊事。

我問Angela，畢卡索生平與瑞士沒有多少關係，為什麼她會選在瑞士開辦畢卡索美術館？她回答我一堆理由，然而在語氣間卻透露一點弦外音，她說她與畢氏家族後人不咬弦，他們沒有與她來往，大概因為畢氏家族後人多少總覺得經紀人佔了畢卡索便宜。經紀人女兒擁有畢卡索作品，其來源必定有疑，因此他們並不祝福她這座私人美術館。

我因此大膽猜度，該館選址在Lucerne，原因一來是這大型歷史建築物各方面皆理想；二來是Lucerne國際金融網絡較強，而且遊客也夠多；三來是她父親在法國南部做藝術買賣，因此她拿着該批畫作，遠離畢卡索母國西班牙和他活躍時期的法國，選擇到瑞士開設畢卡索美術館，避開藝術買賣圈子裏的是是非非，乃合理不過。此外我查過Rosengart這個姓氏，很可能是德裔，所以Angela Rosengart選擇在德語地方Lucerne發展，比較適合！

The Rosengart美術館位於車水馬龍大路上，該五層歷史建築物，外觀氣派不凡，並不常見。我到過巴黎畢卡索美術館，名氣較響，然而論建築物本身，則有所不及，所以Angela在瑞士Lucerne歷史建築物開畢卡索美術館，適合。

活生生的畫中人

遊美術館想不到有意外收穫，能見到琉森的代言人、城市大使，固然是我第一個驚喜。想不到接下來有連串驚喜：該館原來藏有六幅畢卡索繪畫的女性肖像作品，而其畫中人正是Angela Rosengart 18歲時肖像。83歲的她，自豪站在自己當畢卡索模特兒的肖像畫旁邊，開心讓記者拍照。畢卡索畫中人竟然活生生出現在我眼前，讓我拍照，這多麼奇妙呀！我怎不興奮呀！怪不得瑞士旅遊局會以她作生招牌，稱她為Lucerne第一女性、代言人。

Angela會成為畢卡索的模特兒，箇中有其故事。她生於1932年，在16歲時便協助當藝術品經紀的父親，她當時購買第一張的油畫，是Paul Klee的作品，可說從此便初步進入收藏藝術品事業。

1949年，她17歲，隨父親見畢卡索，畢氏一見她，馬上對她父親說：你有個可愛女兒。後來Angela便當了畢卡索的模特兒，在不同時段讓他繪畫肖像，共畫過她六張肖像作品，其中三張大幅油畫，題款先是客氣的「給Angela Rosengart小姐」，繼而是「給Angela Rosengart」，最後是簡短的「給Angela」，盡表現兩人交情發展！至於有否親密到成為情人關係呢？講到這點，Angela便把話題轉了開去。

除了大油畫之外，畢卡索也為Angela畫了多幅黑白素描，大概使用碳筆來畫。我當然把握機會全拍攝下來。當時我細看該六張作品，我發覺其中一張速寫，黑色有濃淡，似乎是毛筆效果。如果是用中式毛筆的話，那麼畢卡索運用毛筆的線條功力，並不輸中國畫家。

其實，1956年7月29日，張大千與太太連同翻譯，就曾遠到法國Nice拜訪畢卡索。在該次會面裏，畢卡索曾向張大千請教過毛筆和水墨畫問題。在The Rosengart美術館，我不放過機會，獨自尋找畢卡索使用中國毛筆寫水墨畫的痕跡。我有驚喜發現，看到可能在其他三家公認畢卡索美術館裏沒有的、疑似毛筆的作品。

畢氏的類水墨作品

The Rosengart Collection Lucerne上下層共六個展廳，展出畢卡索油畫外，還包括他100張水彩、素描，甚至雕塑。此外，亦附有畢氏家庭生活和畫室照片。加上Angela肯出來，講她親身目睹和所知的畢卡索生活、家庭和畫室瑣事，我相信自己在The Rosengart，比較在巴黎或巴塞羅拿看畢卡索美術館，有額外所得。

我欣賞到一張「黑白鬥牛圖」，由濃墨汁化出來的淡墨，活靈活現殺牛情景，表達出鬥牛士刺殺那股狠勁，十分精彩。隔着玻璃，我無法肯定畫中水墨是否毛筆所繪。經營畫廊的朋友告知，畢卡索採用的水墨和毛筆並非中國那種，油畫家也有類似的毛筆掃，他一樣可以造出近乎中國水墨的效果來。

其他三張畢氏近乎水墨作品亦不錯，一是裸女躺在新沙發上，另一繪畫中國舞台花旦（圖中有寫英文字"Chinese actress"），線條像毛筆做出來，再有一張，像以粗毛筆來畫樹木，左右撇墨到家，都有神采。此外，畢卡索的毛筆線條，叫我想起常畫一筆畫的丁衍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