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全城都陷入愁雲慘霧,在電話Whatsapp所掛心的,都是那場奪去多少條人命,摧毀了多少個家園的宏福苑五級大火。
身邊的朋友,特別是專業輔導,去了災場支援。回來後告訴我:其實不單是住戶,失去親人的、尋親的、親人被救出的、勞苦功高的消防員,還有每一個在現場目賭慘況的人,都需要有人安慰扶持與同行。
「我去了一趟,回來後也發覺自己需要輔導啊!」好友這樣說。
也接到學校的校長,說有接觸到家庭在火災中失去至親。
「那就盡量陪陪他們,度過難關!」這是我能即時給的忠告。
坦白說,除了宏福苑等的七棟樓的住戶,他們的親友,還有整個大埔區,甚至整個香港,這場大火都成了我們的共同經歷,比多年前嘉利大廈大火更埋身與震撼。
對我來說,更勾起了32年前媽媽家的三級大火那沉痛的回憶。
三級火燒毀家園
那年,該是1993,媽媽家剛換了新的分體式冷氣,但卻仍沿用幾十年的舊電線。就是這樣,冷氣機開了,電線不勝負荷,發生爆炸。
接到鄰居打來的通告電話時,是凌晨四點。
「快上來,你爸爸媽媽家起火了!」匆匆忙忙換了衣服趕去。抵達時,大火已經救熄,聞說是「三級」。爸爸媽媽穿著睡衣,坐在街邊的地上,兩個都在發呆,默不作聲。
「怎樣?家中燒成怎樣?」
「我睡得正濃,突然聽到『砰砰』聲,跟着就見到那個新買的冷氣機着火,燒着了旁邊的木櫃,ㄧ直燒出來。我拼命開門,但打不開,我就禱告說:『耶穌,救我!』,結果門被打開了。立刻走到隔壁房間把爸爸叫醒,最後逃出火海。」
「你們身體有事嗎?」
「沒有!」媽媽是那種遇事鎮定堅強的女強人,所以一直說「沒事」。
他們逃出火場,沒帶走任何東西。還記得曾玩過遊戲是家中遭遇火災之類,你會帶走哪五樣東西?但真實的情況發生時,是什麼都無從帶走的。
我們抵達老家大概是凌晨四點半左右,很快就到天光。當時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安置父母住宿問題。好不容易找到鄰近一家旅館,幫兩老安排入住。
遺憾揮抹不散
媽媽一直說喉嚨不舒服,有痰。我不放心跟着她上廁所,結果她用力一咳,吐出來的是「黑痰」,該是吸入濃煙的後果。
「媽!去看醫生檢查一下吧!」
「不去!我沒事!」見她如此堅決,我也沒堅持。但卻成了我一生的遺憾。因為,媽媽在遭逢火災後半年,性情大變。
記得老爸說,她變得多疑易怒,動輒就大呼大喊。
「你媽好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這是老爸的描述。事後才知道,她的敏感易怒,還有過度憂慮與對那場火災的沉重回憶等,可能是患上創傷後壓力症(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的先兆。但我沒有留意,更沒有帶她去接受治療。
結果,她在火災後的六個月,大動脈中風,住院七天後離開了我們。那種痛失至親的哀痛,那種對火災的無言痛恨,那種沒留意媽媽創傷後遺症的遺憾,深藏心底,久久揮抹不散。
〈災後反思(ㄧ):爸媽家的那場火災〉
原刊於《經濟日報》TOPick網站,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