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寧逝世享103歲盧煜明：留下學術寶庫啟迪後人

著名物理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楊振寧，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103歲。他的物理學研究領域廣闊，在統計物理、粒子物理和量子場理論等方面，都取得傑出成就。

早年與李政道同獲諾獎

楊振寧在1922出生，安徽合肥人。曾於抗日戰爭時期的西南聯合大學念本科、碩士，1942年入清華大學研究院，1944年獲理學碩士學位，1945年作為清華大學留美公費生赴美留學，就讀於芝加哥大學，1948年獲博士學位後留校工作。1949年，楊振寧進入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進行博士後研究工作，並開始與美籍華裔物理學家李政道合作。

他與李政道提出「宇稱不守恆理論」，在1957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是華人獲得的首個諾貝爾獎。不過，二人亦因論文署名次序而生嫌隙，成名後不和並在60年代決裂，從此不再合作。

李政道（左）與楊振寧，攝於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內。（Shelby White and Leon Levy Archives Center）

奠定現代粒子物理學基礎

1954年，楊教授和米爾斯共同提出了「非交換規範場論」（即楊米場論），這項開創性工作奠定了現代粒子物理學的理論基礎。楊教授對20世紀中葉以來的物理學發展，尤其是粒子和統計物理學領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自諾貝爾獎後，楊教授的研究屢獲榮譽，包括潤福德獎（1980）、奧本海默紀念獎（1981）、美國國家科學獎（1986）、富蘭克林獎（1993）、鮑爾獎（1994）、愛因斯坦獎（1995）、俄國波哥柳波夫獎（1996）、昂薩格獎（1999）、教皇學術獎（2000）、費薩爾國王國際科學獎（2001）、影響世界華人終身成就獎（2006），以及求是終身成就獎（2019）等。

回國培育人才募資設立教育交流委員會

楊振寧曾在美國的大學執教，自70年代起多次訪問中國，1997年出任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名譽主任，後獲任為中國科學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2003年後定居中國，從此往返於北京和香港之間。

清華大學表示，楊振寧1971年首次回中國訪問，掀起大批華裔學者訪華熱潮，被譽為架設中美學術交流橋樑第一人，後向中央提議恢復和加強基礎科學研究。他親自募集資金設立「對華教育交流委員會」，持續資助中國學者近百人到美國進修，這些學者成為後來中國科技發展的中堅力量。他為促進國內科技交流和進步做了大量工作，為中國重大科學工程和科教政策制定建言獻策、發揮了重要影響。

結緣中大轉贈獎項文章信札

楊振寧自1964年應邀為香港中文大學，在新建成的香港大會堂演講後，歷任中大榮譽教授、博文講座教授、數學科學研究所所長、理論物理研究所所長等職，1997年獲中大頒授榮譽理學博士學位。

他和中大結緣深厚，源於1960年代中美關係惡劣，適逢朝鮮戰爭爆發，美國限制華人博士回國。他與父母曾在日內瓦見面，但和弟妹已闊別近20年。中大創校校長李卓敏得悉楊振寧希望在香港與在內地的全家人見面，便以邀請他來港講學為名，令他能夠與父母、弟妹在香港團聚。對當時的香港而言，這也是絕無僅有的大師級講座，中大形容座無虛席，轟動一時。

1999年，楊教授將包括諾貝爾獎在內的許多獎項、文章、信札、手稿慷慨捐贈予中大，大學於2002年設立楊振寧學術資料館收藏。

中大校長盧煜明教授表示：「楊教授畢生貢獻學術，是世界知名理論物理學大師，無數科學家景仰的泰斗。我們失去的不僅是一位科學巨人，更是一位和中大有深厚淵源的良師。楊振寧教授在物理學領域成就卓越，對中大學術發展貢獻良多，對中大師生，特別是年輕後輩關懷備至，總是循循善誘、傾囊相授。楊教授的離去對全球學術界，是無可估量的損失，但他留下的學術寶庫，將會繼續啟迪後人追求理論物理學的真諦。在此悲痛時刻，我們與楊教授家人同心哀悼，並對他的貢獻表示衷心敬意。」

楊振寧：中國新時代下香港可造更多人才

為了方便在美國工作，楊振寧1964年加入美國國籍，但表示這是個讓他痛苦和後悔的決定，其父在臨終前也不肯原諒他。2015年，他放棄美國國籍，恢復了中國國籍。他表示，感激美國提供了做科學研究非常好的機會，唯體內流着的是父親、中華文化的血液。在2020年出版的《楊振寧文集》中，他表示「我一生最重要的貢獻是幫助改變了中國人自己覺得不如人的心理作用。」

他對回歸祖國的盼望，亦可見於拒絕在香港回歸前，接受中文大學頒授榮譽理學博士學位。當時英治下的大學學位頒授儀式要遵循英國傳統，接受學位的學者要在由港督兼任的校監面前鞠躬，並接受校監手持小木條在頭上輕敲，他不願意對英國人行禮，所以直至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才願意接受該榮銜。

2023年，楊振寧獲香港大學頒發名譽科學博士學位，當時他以視像發言稱，現今中國進入新時代，可以預料到香港將繼續照過去傳統，造出更多人才。

2007年，楊振寧獲頒諾貝爾物理學獎50周年，中大舉行楊振寧銅像致贈儀式，由楊教授伉儷、雕塑者吳為山教授（左）及時任中大校長劉遵義教授（右）主禮。（香港中文大學）

妻子翁帆評語：交出了一份滿意答卷

楊振寧有兩段婚姻，其中相差54歲的老少配婚姻廣泛引起關注。楊振寧於1950年在美國普林斯頓與第一任妻子杜致禮結婚，育有二子一女，共度了53載。杜致禮是中華民國陸軍中將杜聿明的女兒，於2003年因病逝世。翌年底12月24日，82歲的楊振寧與28歲的翁帆結婚。

翁帆於1995年汕頭大學的國際會議負責接待楊振寧及其妻子，因而相識。翁帆在畢業後亦曾有過一段維期兩年的婚姻。直到2004年2月，翁帆再次寫信給楊振寧表露心跡，最終在同年底喜結連理。楊振寧曾在2011年一場傳媒訪問中表示，第一任妻子死後，即使對象不是翁帆，也一定會再婚。他說英國數學家哈密頓在太太去世後，過了相當漫長孤獨日子，「我不要過老年孤獨生活。」

楊振寧視翁帆為「甜蜜的天使」，指婚後兩人很少爭執，共同話題很多，年齡的差異反可讓彼此增加不同時代的知識。他與年齡相差54年的翁帆不生小孩，是考量到自己的年齡問題，自言過世後也不反對翁帆改嫁。

翁帆在楊振寧逝世後在《光明日報》撰文，指出楊振寧離開的時候一定很欣慰。她引用楊振寧快滿90歲的時候寫下的一首詩〈九十抒懷〉（On Reaching Age Ninety，註），表示「他的一生，為民族的復興，國家的強盛，人類的進步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翁帆續指，「他的一生，是有理想，有奮鬥，有責任，有擔當，有幸福，有感恩的一生。有他多年的陪伴，我何其有幸！就如《小王子》所講的，我相信，每當夜晚我們仰望星空時，楊先生會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面，對着我們微笑。我們永遠可以從他那裏找到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