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勱 從出土到平反

去年12月24日下午，在港大梁球鋸樓一個讀書座談會上，管喬中兄分享他研究中國憲政之父張君勱的心得。雖然再過幾個小時便是平安夜，但小小的會場座無虛席，出席者包括港大前校長鄭耀宗教授、港大法律學院講座教授陳弘毅以及多名學者，還有專程遠道從雲南昆明趕來的雲南大學施帷達教授。

筆者作為座談會主持人，問喬中兄為何研究張君勱？他說幾年前讀到陳弘毅教授評論張氏的文章，引起興趣，趁疫情隔離期間查閱資料，寫了好幾篇關於張君勱的論文，準備結集出版。

筆者曾經在本欄介紹過管喬中先生，他是一位成功企業家，一家上市的生物醫藥科技公司的董事長，但他同時又是一位涉獵廣泛的學者和評論作者，經常在報刊發表文章及出版多部專著，題材包括現代文學、紅學、國際政治、兩岸關係等，最難得是他有一顆「位卑未敢忘憂國」的赤子之心。雖然認識喬中兄多年，但至今搞不清楚他是如何分配每天的時間。

本月初終收到《信報》出版社出版、有喬中兄簽名的《玉韞珠藏識士林──張君勱研究散論》一書（作者「彥山」是喬中兄另一個用名），落款日期為7月20日，因為原本打算當日在灣仔書展期間舉辦新書發布會，但遇上黑雨發布會取消。後來通知改為明天（8月16日）下午在尖沙咀商務印書館舉辦，我很榮幸再度獲邀做主持人。

張君勱竟默默無聞？

《玉韞珠藏識士林──張君勱研究散論》一書共十四章，加上雲南大學施帷達教授寫的「序言」和作者的「後記」，以及附錄一、二，總共235頁，不算很長，只是字號太小，筆者老眼昏花，又不習慣配戴眼鏡，閱讀起來頗考功夫。我急不及待閱讀這本書，固然是為了主持新書發布會，但自從上次在港大聽喬中兄介紹張君勱的傳奇經歷和跌宕命運之後，的確對這位起草《中華民國憲法》、一輩子與國、共兩黨恩怨情仇糾纏不盡的大人物，產生很大興趣。

我最初也覺得奇怪，張君勱這樣一位在中國現代史上橫跨政界、學術界、文化界、輿論界的重量級人物，為何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默默無聞」？這本書提供了答案。

作者引述中國社科院耿雲志教授指出，「張氏在政治上與文化藝術上的中間性和複雜性，常常兩面不討好，這使他在近現代的中國，不是成為一代風騷的領袖人物」。這也是長時期較少有人對他做全面研究的一個原因。

另一方面，作者介紹上世紀50至60年代，港台海外華人知識界曾有推崇張氏為中國文化領軍人物的小熱潮。可惜當時內地對港台和海外華人知識界的動態根本無從知曉。直到70年代末至80年代，即是改革開放初期，內地學術界出現一股「出土」熱，大文豪沈從文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出土」，青年學者鄭大華為張君勱樹碑立傳，於1997年出版《張君勱傳》（中華書局），亦可視為「出土」之作。

除去玄學鬼標籤 新角度評價張君勱

讀《玉韞珠藏識士林》，我發現作者的主要目的是為張君勱平反。他在「緒言」中說，「中國現代文學史的教科書與學術界堅持一百年一直的定論：張君勱是代表保守落後舊式文人，是玄學鬼」。所謂的「玄學鬼」，是指張君勱在上世紀20年代那場著名的「科學與玄學」的論戰中，被斥為「玄學的鬼魂都附在張君勱身上」（丁文江語）。

作者認為，給張君勱扣上「玄學鬼」的帽子，對張氏並不公平，他給張君勱換上另一頂帽子，稱之為「百年國士」。作者認為，張君勱的主體思想包括三大部分：一是民主憲政；二是社會主義思想；三是新儒思想。

「我相信，張君勱文化思想的歷史評價會得到更多的肯定。他與魯迅、胡適一樣，在中國現代文化思想史上佔有重要的地位。他也是20世紀中國新文化的人格化代表。我更相信，新儒家文化思想可以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

喬中兄是魯迅研究專家，他把張君勱和魯迅、胡適相提並論，是一個非常高的評價，至於這一評價是否適當，可能見仁見智。作者在本書附錄二列出張君勱的著（譯）作共28種，還有一份相關人物的著作、研究張君勱的著作表，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循此路進，深入了解張君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