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童年

這幾天連下滂沱大雨，一些約會也要臨時取消了。一位朋友來言說，細雨浪漫，大雨痛快！可愛！另一位朋友來言卻說豪雨令他狼狽，暴雨使他不安。今天，才想到古人說風調雨順對民生的重要。忽然，想起有位朋友名雨樂，一位青蔥的學生名雨兒。大概他們的父母都喜歡下雨。這使我憶起童年下雨的真趣。

童年的真趣

童年時我最喜歡下雨。那時年紀小，不夠高，總是蹺高腳尖，到露台伸出脖子看雨景：豆大的雨點打在路上，激彈起來，倒像一棵棵秧苗插在柏油路上。街上沒有行人、汽車少、空氣清新、涼快得可愛。長大了，無論遇到牛毛雨或是狂風暴雨，也愛駐足而觀，不外是勾起童年真趣。

大約是十歲吧？便迷上了乒乓球。那是我中小學唯一參與的運動。上了中學，周末分長短周上課，每逢長周上午7時返校，向母親要了3角錢買麵包做午餐，便和同學打乒乓球，玩到7時才回家。當日有好幾個同學也是球迷，不同班級的，不約而同的也是留在校裏玩上整個下午。

混得久了，有時候聯成一線對付好手，有時互相嘲笑對方球藝，有時候賭賽，又或而爭執弄至打架。就是這樣鬧鬧嚷嚷的過了無數個快樂的下午。可惜時日飛逝，兒時不再，轉眼各人都長大了，不玩乒乓球了，最後勞燕分飛，東西各散，多年後遇到當日的球友，總勾起那段令人無限珍惜的日子。

隨遇而安的黃金時代

少年的一個艷陽的下午，長空如洗，麗日中天，沒有到海灘曬太陽，推掉了知己好友到那精雅恬靜，冷氣怡人咖啡室的約會。難得的是可以一個人在屋子執拾童年的舊物，翻翻檢檢，無論是昔日的小玩意、舊薄冊、舊信件、小珍藏，都掀起一頁頁珍貴的回憶。

回想成長的年代，物質匱乏，連一支鉛筆也用到無可再短才拋棄，跟現代兒童使用文具的奢華浪費成一強烈對比。尤有甚者，今天兒童的娛樂，似乎全然建築在花費金錢的玩意上，其實是無聊、單調和空虛。他們應想到貧窮的上一代，那豐盛的人生並非只有金錢才可以帶來。人生最珍貴的一部分是有美麗的回憶，珍惜童年，何必今日放浪？

貧乏而富足的童年

記得還是5、6歲的時候，一家大小最愛父親帶我們看「火船」。飯後轉上般含道，經過余東璇堡壘式別墅到高街交匯處，那裏有張石椅，椅背髹上廣告的。我們坐在石椅上，下望是黑暗小山崗的草叢，遠眺是暗沉沉的大海，海上卻反映着當時罕見絢麗霓虹光管的彩影，也見到帶着燈光的渡輪在緩緩移動。父親就是最愛夏夜站在那裏迎風眺望，我亦愛靜聽夜籟四周唧唧的蟲鳴。之後，同到安樂園餐廳吃雪糕，這是當時最愜意的享受。昔日的草叢小山崗，早已換成巍峨的大廈群了！

童年時鮮有新衣，能夠吃多點便心滿意足，所以特別喜歡過新年和度中秋，因為可以得到較豐足的衣食。那時鄰里大多是貧窮人家，兒童多在街頭打滾長大。父母都叫孩子循規蹈矩，但卻鮮有嚴厲的管教，幸而多懂得自律，不敢猖狂。街頭是我們的遊樂場，最常玩的是一群赤了上身的小子，在真光戲院一帶玩兵賊遊戲，在大街小巷追逐個不亦樂乎。因為當時汽車稀少，不擔心車禍。炊煙四起的時候，只要母親在露台大喊，我們便會立即結束遊戲，各自歸家，相約明天再玩。

大自然陪伴的成長

我們很容易在街上結識年紀相若的朋友，碰兩次面，閒聊搭上兩句便成玩友。大家喜歡上山玩，當時潮商中學是一片小崗，最愛在那裏打野戰，又聯群結隊上砲台山的廢堡，或者在山澗玩蝌蚪。也捉金絲貓，看牠們廝拼，誰擁有長勝的金絲貓誰便是英雄。有一個時期流行養蠶蟲，看牠們一天天長大變化，其趣無窮。我也曾隨一些較年長的小友摘「番鬼佬葡萄」吃，在他們誘導下啜大紅花的花液，吃秋海棠的花冠，表現跟他們一樣的勇敢和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