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風險高回報的企業併購世界裏，「協同效應」這四個字，足以讓無數ppt誕生，但有時也會讓無數員工飯碗不保。但兩間公司合併後，所謂的「1+1大於2」究竟是怎樣實現的？究竟何時會出現，又能維持多久？
Wharton商學院的人氣教授Feldman和Hernandez於2022年發表的實證研究（下稱F&H），提出一個全新且動態的答案：協同效應有其生命周期，而不同的協同效應，原來壽命大不相同。
讓我們細看三大傳統協同效應──收入提升、成本與營運改善，以及財稅效益──並用「生命周期」的視角，看看這些好處何時會降臨，又何時會消失。（F&H其實自主開發了5個變量，唯篇幅所限，我用傳統的效應較易入囗）
收入提升：來得快、去得也快
首先是收入協同效應，傳統上是指合併後能賣更多、賣更貴，例如提升市場話語權、交叉銷售，或單純因為吞併對手而提升議價能力。用F&H的變量來推測，我們可想像從生命周期特徵看，這類協同效應實現速度較快，特別是市場力量型，往往在交易完成後幾乎立刻實現。原因是這不需大規模整合，只要監管機構點頭，企業便可馬上調高價格、推新組合產品。
網絡效應型的收入提升更是「即刻生效」：合併一完成，企業在產業聯盟或合作網絡中的地位馬上提升，無需等待冗長的整合流程。而從持續時間看，這類效益是長持續時間，但有風險。只要產業結構穩定（例如寡頭壟斷），這些收入紅利可以維持很久。但若市場競爭劇烈，競爭對手反擊、價格戰或監管壓力，都可能讓好景不常，甚至會說沒就沒。
成本與營運改善：慢工出細貨
其次，成本協同效應是併購的基本盤：裁冗員、關工廠、整合供應鏈，期望省下來的錢比遣散費還多，F&H認為，靠的是企業對內部資產的高度掌控。
那麼，這類效益生命周期特徵是其實現速度為中等，不很快也不很遲。關鍵是與收入協同不同，成本協同需要實打實的整合──系統要合併、文化要磨合、流程要優化。這些都需要時間，組織愈複雜，等待愈久。而若果成功，這效益的持續時間將較長，只要你肯維護，最大風險是內部管理不善或官僚主義回潮。
財務與稅務利益：快狠準、但短暫
第三，財務和稅務協同效應，就像是合併後「執到錢」：用虧損抵稅、降低資金成本、優化債務結構等。F&H雖認為這些是「捕捉價值的手段」、而非協同效應本身，但在實務上，這類效益仍是併購常見賣點。
其生命周期特徵是實現的速度極快，交割完成後馬上到手，不用等整合團隊或文化顧問出場，只要CFO和會計師夠精明即可。但是，其持續時間則較短暫，因為這些好處常常是一招了，資本市場也會很快調整，除非有實質營運改善，否則融資成本下降的紅利不會長久。
所以，各道上的朋友，下次聽到CEO大談「顛覆性協同效應」時，除了問「有幾多？」之外，還要問「幾時有？」、「可以維持幾耐？」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