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今天我們正處於一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在這大變局中，一方面，世界充滿高度的不確定性和大幅度的波動，產生了許多不同的挑戰；另一方面，新的機會亦在不同的領域或不同的時空中出現。在如此大的變局之中，人們，特別是企業家們，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判斷？
承蒙東方出版社的大力協助，我的《變局思維》一書於2022年10月出版了。接續該書，這次出版的《變局思維2》一書是我從2021年12月到2024年9月在中國香港灼見名家專欄上發表的文章的合集。這些文章都是對我在工作過程中遇到的事和見證的歷史的觀察、感受和看法的記錄。當然，有些觀點可能不夠成熟和到位，但將自己的經歷和點滴感受記錄下來，已經成為我生活和工作 的習慣之一。
本書一共包括六個部分，主要談論了中國在全球變化中的角色，跨國公司與中國企業的經歷，科技創新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性，中國發展韌性的底層邏輯，以及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機遇與挑戰。
第一部分，新世界局勢與中國經濟──該部分探討了中國在後疫情時代的經濟復甦戰略、全國統一巿場的建設，以及企業如何應對中國和世界的新形勢；同時分析了中國與西方在貿易和商業方面的未來可能場景，以及「一帶一路」倡議在全球商業中扮演的關鍵角色。
第二部分，中國對跨國企業的戰略意義──該部分闡述了中國對跨國企業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組織和領導力方面的影響。章節中提及了外資企業在華投資的前景與挑戰，如供應鏈遷移的問題，跨國企業如何調整以贏得當下和未來。
第三部分，轉變中的中國企業──該部分集中闡述了在中國企業如何應對複雜多變的形勢，涵蓋了民營企業的支持政策、國企改革的成功案例，以及行業變局（如美妝、電商與電動車等領域）帶來的戰略啟示。
第四部分，科技創新促進時代進步──該部分著眼於中國科技發展的驅動力，包括數字化轉型、智能汽車座艙等創新焦點，以及中國在電動汽車和人工智能領域創新的全球影響，還探討了科技進步對商業和社會的潛在變革。
第五部分，中國發展和具有強大韌性的底層邏輯──該部分分析了中國改革開放的獨特性及中國式現代化的內涵，揭示了中國持續發展的動力來源；同時指出中國正邁入創新的新時代，基於強大韌性實現國家願景。
第六部分，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機遇與挑戰──該部分討論了大灣區的科技互聯、商業數字化轉型，以及香港在戰略規劃和人才引進上的關鍵任務；還反思了香港轉型的機遇與挑戰，提出構建智慧城市和強化香港年輕人認知的重要性。
全球化博弈 中國企業新轉變
今天，世界上有兩股力量正在進行博弈。一股力量致力於維繫全世界的互聯互通，加強連接，這股力量是自20世紀90年代直至21世紀的頭一個十年中期的全球化的延續；而另一股力量則在運用不同的手段將世界分割和陣營化。在這兩股力量的博弈下，世界正面臨重大的改變，在不同的行業將會產生不同的新場景。
一部分行業依然會大致因循過去全球化的發展模式，諸如消費品、食品、大部分的大宗商品等。還有不少行業則會形成「一個世界，兩個系統」（One World, Two Systems）的情形──一個系統以美國為主導，另一個系統則以中國為定義者。這些情況特別會在與科技相關的行業中出現，譬如智能手機操作系統、人工智能大模型、高端芯片和衛星導航系統等。
在過去的全球化時代，企業面對的是一個「單一世界」（至少理論上如此），今天企業面對的卻是一個「崎嶇不平的世界」──其中有一部分可能是比較平坦的，但其他部分是崎嶇不平的。對許多企業而言，它們過去賴以成功或認為可行的戰略，在今天必須進行調整。但在不確定的環境中如何進行適當的調整，對許多企業而言，是一大考驗。
因近年國際局勢的急劇轉變和新冠疫情對經濟的影響，中國企業亦受到很大壓力。許多企業家跟我說，因為經濟不好，他們都「躺平」了；不過，我亦看到為數不少的企業家依然非常忙碌，堅持在他們的賽道上奔跑，他們之中有很多創造了出色的戰績。儘管近年來中國的創業浪潮相比互聯網的巔峰期有所下降，但創業家們依然不斷在加油努力，在創業路途上爭當先鋒。
融資新挑戰
當然，今天創業家們單憑一個理念、某些流量和數張PPT便能成功融資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實打實」的商業計劃和投資的可行性研究。從以前的「流量時代」到今天的「硬科技」，中國的創業界亦經歷了一段自我反思和再整合的過程。
在過去幾年，外國跨國企業在中國亦經歷了很多起伏。一些跨國企業決定將它們的一部分，甚至全部業務撤離中國。很多跨國企業認為，已經沒有辦法與中國企業有效地競爭了；還有的認為，它們在中國的巿場空間受地緣政治的影響而有萎縮。
還有少部分跨國企業因為越過了中國所定下的「紅線」，以致在華業務受到了巨大的影響。於2021年發生的「新疆棉」事件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不採用新疆棉的跨國企業受到了中國消費者的抵制，令它們在中國的業務一落千丈。儘管一部分這類跨國企業在之後努力挽回中國消費者對它們的信心，但它們在中國的品牌形象和地位似乎已經一蹶不振。
另外一批跨國企業在中國一直以來都表現得相當好，中國巿場是它們全球重要的巿場之一，對其中一部分企業而言，甚至是最重要的巿場。在過去幾年裡，受到地緣政治、新冠疫情、全球經濟下行，特別是中國企業作為競爭者快速崛起的影響，這部分跨國企業亦不好受，業績有快速下滑的趨勢。不過，據我的了解，這些企業絕大多數依然會繼續在中國經營，一部分甚至會擴大經營或做出新的投資。
中國近年發展成績輝煌
在2016至2023年，儘管經歷了地緣政治的巨變、新冠疫情、國際局部軍事衝突和國內經濟放緩，中國在這段時間內依然獲得了不錯的發展。其間，中國全國的GDP以美元計價由11.2萬億美元增至17.8萬億美元，提升了約58.9%；以購買力平價計算的GDP由19.2萬億美元增加至34.6萬億美元，提升了約80.2%；中國的總體貿易額由每年3.7萬億美元增加到5.9萬億美元，提升了約59.5%；在全球製造業增值方面，中國由2016年佔全球的27%增加至2023年佔全球的32%，提升了約18.5%。
同時，中國在科技創新方面亦取得了不少的進步。自從經歷了互聯網時代、特別是移動互聯網時代之後，中國的創業家深信創新是企業增值的最重要部分。儘管互聯網時代的創新主要以商業模型創新為主，但創新的重要性已經深深地扎根創業家的心靈。在進入「硬科技」時代之後，中國有理想和能力的創業家依然前仆後繼地在多維度對數字科技、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技術進行創新，尤其是在新冠疫情之後。
2024年6月的《經濟學人》雜誌刊登了一篇名為《中國已成科技大國》China Has Become a Scientific Superpower的文章，寫到中國在新能源、新材料、高質量芯片、生物技術、智能製造、自動化和機器人等多方面取得了輝煌的成績。通過政府和民間的各方面合作，中國過去十年在科技創新上取得了較大的進步。
不少跨國企業亦開始認識到中國不僅僅是一個巿場或供應鏈中心，她更逐漸成為企業的創新發源之地。很多外國企業代表對我說：「我們必須在中國發展，因為我們可以在中國的環境中得到最新和最前沿的創新動態。」
從「山寨大國」到「創新之國」，中國只走了大約二十年。過去，中國的出口只是以商品為主；今天，除了商品之外，中國的出口還包括資金、技術、服務和知識。這是質的改變。
在過去幾年，幾乎在所有中國企業家參與的場合中，「出海」必然是討論的話題。一部分企業選擇出海是它們的業務拓展所需，而另一部分卻是地緣政治因素迫使它們必須出海來規避或減少這方面帶來的問題。一些中國企業已經出海超過二十年，不少企業已經成功在海外建立了不錯的據點，其中一部分已經成為跨國公司。不過，更多的中國企業依然處於出海的初級階段，正在進行著不同的嘗試，並不斷探索適合自己的道路。
逐漸進入一個多極世界
近年來，變幻莫測的國際形勢讓不少中國企業在國際化的進程中遇上不同的挑戰，加深了一些企業家的焦慮，同時亦為企業帶來更多的磨煉機會，加強了企業多方面的基本能力。
世界正在從一個單極世界逐漸進入一個多極世界。美國與中國依然會是世界上最大的兩個經濟體，但其他一些國家的重要性亦不容忽視。特別是在金磚國家國際組織和「一帶一路」倡議等帶動之下，全球南方國家的整體實力會有所提升。
在多極世界中，中國在全球的重要性會繼續加強，中國和中國企業在全球的影響力會更加擴大。愈來愈多的中國企業開始在全球南方國家進行投資，與當地的企業合作；不少南方國家及其企業在發展中面臨抉擇的時候，中國的發展模式和作為學習和合作夥伴的中國企業，可以為這些國家的企業提供新的發展思路。
香港找新立足點
承載著獨特的歷史背景，中國香港特區在回歸後的發展一直受人矚目，特別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簡稱「《國安法》」）頒佈和議會選舉改革之後。《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於2019年發表之後，香港特區與大灣區的其他城市並肩而行。背靠內地的支持，以及依靠自身的國際地位，香港正在不斷尋找新的立足點和發展路徑。
在過去某種限定和特殊的時空，香港人習慣了某種謀生的方法和思考方式。也許這些方法和方式是可行的，亦能為香港不少人帶來很多財富，但隨著時局的轉變，特別是內地的快速發展和崛起，香港人的思維方式和做事方法亦需調整。
香港發展的關鍵在於「改變」。要將過去相對單一的產業結構轉變為相對多元的產業結構，特別是要發展科技和新型工業化；要將以「街頭智慧」「做刁」（交易）為主的慣性思維轉變為著眼大局的「戰略思維」；要從不怎麼了解內地變為加深對內地和世界動態的認識；要從對「一國兩制」的制度中只想要自己想要的部分，到全面了解和接受整個理念和制度。凡此種種，香港人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三十多年在中國和國際上為大量企業客戶提供戰略諮詢的工作經歷，給予了我了解和學習中國的機會。中國的崛起向企業戰略家提供了最豐富、最前沿和最具顛覆性的場景。中國給予了全球企業一個最佳鍛煉的場所，給戰略家提供了最好的研究思路和總結歸納的素材。我很慶幸自己能夠親身經歷這個難能可貴的時代。
非常感謝中國香港灼見名家傳媒的社長及行政總裁文灼非先生，他給予我在灼見名家欄目發表拙見的機會。同時，我也非常感謝東方出版社與陸新之先生的鼎力支持。此外，我還要感謝高風諮詢公司優秀團隊給予我的支持和協助。
原刊於《變局思維2──全球新秩序的機遇與挑戰》前言，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新書介簡：
書名：《變局思維2──全球新秩序的機序與挑戰》
作者：謝祖墀
出版社：東方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