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了很多額汗,但最後什麼都沒有做……」
“Sweat a lot, but do nothing……”
──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
在上回,筆者提到上世紀80年代末,全球局勢和世界和平的前途曾經出現過一次潛在的大變局,並可理解為甘迺迪當年「世紀大刁」的延續。可惜的是,有關的機遇最後沒有得到把握,長遠來說,在經濟方面帶來的損失可能比政治上的更大。
具企業精神的資本主義制度須有文化支撐
筆者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當時的環境,是對我們了解自由巿場本質,以及自由巿場制度是應怎樣建立,提供了一個很好和很難得的實驗場地,可能是足以支持一個百花齊放的探索,也可能讓我們從一更深的層次去理解和驗證,計劃經濟和巿場經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驀然回首,當年不少的決策者,都似乎是有意無意地接受了那頗為學院派的觀點,相信真是可以只需要推行簡單的私有化,就可以實現「多少天就過渡到市場經濟」。但正如格林斯潘後來指出,有關的想法是漠視了一個事實,就是一個真正具企業精神的資本主義制度,其背是有着一股文化支撐,而有關文化的建立,是要經過多年的沉澱。若忽略了這點,希望一揮而就,急於求成,結果往往是一些不倫不類的制度,只是徒具巿場經濟的軀殼和外表,但就缺乏其靈魂。俄羅斯後來出現的寡頭控制國家重要資源的局面,顯然不是亞當.史密斯會希望見到的,而迄今似乎仍未見到有哪一個東歐國家有突出的經濟表現。
深圳實驗成效遠勝東歐諸國
但值得留意的是,在同一時間,另一邊廂的深圳亦是正在實驗巿場經濟。儘管深圳的實驗可以說是比東歐諸國起步早了十年,但深圳幾乎是從零開始。總的來說,在80年代末時,深圳的條件不見得是一定比東歐諸國優勝。但30多年過後,深圳的經濟是出現了脱胎換骨的突飛猛進,一躍而成了全國最具活力的城市和科技中心。顯然而見,深圳在引進市場力量方面的成效是遠比東歐諸國為高。究竟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一般人的印象是,經濟學鼻祖亞當.史密斯是認為市場的力量是近乎完美的,因此極力推崇單純的市場經濟制度,但隨着人們對經濟制度的運作了解得愈多,人們開始認識到市場也不是萬能,亦不是什麼問題都可靠其自行調節來解決,1929年的大蕭條便是一明證,跟着凱恩斯經濟學說的興起,和對政府在經濟發展中的角色日益重視,是反映人類對經濟運作的了解是到了另一台階。而跟着格林斯潘開創的透過管理市場對美國利率和聯儲局政策的預期,去影響美國以至全球經濟,是反映全球經濟的發展又到了另一的階段。
格林斯潘的智慧
以上看來是大部分人對有關問題的理解,亦似乎是大部分的書本和傳媒傳遞的訊息。我們不能說這完全是錯,但真相可能是比以上的解讀遠為複雜,而且有關觀點可能可以帶來一些嚴重的誤導。值得留意的是,亞當.史密斯是從未說過市場是無所不能,以及市場可以自行解決所有的問題──有關印象可能是後來的經濟學者不斷嘗試將市場經濟制度神化、完美化、以及自然科學化和數學化帶來的結果。值得留意的事實是,史密斯晚年是在有點純粹為興趣的情況下,出任了做政府稅務官的工作,自己充當了「有形之手」去管理經濟。同樣值得留意的是國富論的書名其實是縮寫,原著的全名是「一個有關國家財富的本質和起源的探索」(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顯示這巨著的性質和本意應是具不少開放性和探索性的。
很顯然,在過去30多年,深圳是為這個城市和國家創造了令人側目的財富。套用史密斯原著全名的框架,也許我們可以問:深圳創造了的財富的起源和本質是什麼?究竟深圳是做對了什麼?這對世界其他地方,以及今時今日的香港,又可帶來什麼啟示?這都可以是一些很深的問題了。但在解答這問題之前,也許一個值得先考慮的問題,就是深圳是否一定是先要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才可能有這麼耀眼的成績?若我們是相信本文開首引述的格林斯潘的話,這其實也未必是一定的。下回會再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