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兩個月,今期又再次為大家回顧今年第二個十號颶風信號,這是自1946年以來香港天文台發出的第19個十號風球,更是自1964年以來再次在一年內發出兩次十號颶風信號!
樺加沙的特點是曾被擔心成為「山竹」2.0,更因為它以最高風速每小時230公里橫過呂宋海峽,不像山竹先在呂宋島登陸而減弱了三成,樺加沙對香港的威脅的確非常大!幸好樺加沙的路徑較預期遠,而且風眼結構出現了變化,使它最終沒有為香港帶來巨災,但依然為香港帶來驚濤駭浪,造成不少破壞。
樺加沙的風力
眾所周知,樺加沙為香港帶來的風力比山竹弱,根據民間氣象組織「香港地下天文台」製作自2007年以來的熱帶氣旋平均風力排名表(圖一),以天文台八個指定參考測風站計算,樺加沙排名第四,比山竹所帶來的平均風力低24%。

與前一期分析韋帕一樣,筆者製作自1946年以來引致發出十號颶風信號的颱風為香港不同地方帶來的風力和最高潮位,及其所引致的死亡人數,以作綜合比較(註:樺加沙的風速為初步估算,最終數據有待天文台公布)。筆者在圖二中將最高和最低值分別以紅色和藍色標示;有雙底線的是最高/最低值,沒有雙底線的是第二最高/最低值。可見樺加沙為香港帶來的風力,無論是平均風速或是陣風,都比山竹低約20%至30%。樺加沙所帶來的風力與韋森特和天鴿比較接近;與韋森特可謂叮噹馬頭,但略低於天鴿。
若果看颱風風力的破壞力,我們必須考慮陣風。樺加沙所帶來的最高陣風,無論是地面附近或在500多米的大老山,都是在每小時180至190公里之間,並不算很高。歷史上為香港帶來十號風球的颱風,包括溫黛(1962)、露比(1964)、黛蒂(1964)、雪麗(1968)、露絲(1971)、荷貝(1979)、愛倫(1983)、約克(1999)和山竹(2018),都帶來超過每小時200公里的陣風。

為什麽樺加沙的影響比預期低?
當樺加沙橫過呂宋海峽並進入南海時,它的中心風力達每小時230公里,但隨後並沒有像一些近岸增強的颱風,例如韋森特和天鴿,在接近珠江口時增強。反之,樺加沙在靠近華南沿岸時有輕微減弱,最接近香港時中心風力降至每小時195公里。但此風力已經比山竹最接近香港時的每小時175公里強。
樺加沙為香港帶來的影響比預期低,原因有三個。
第一,根據香港天文台原本的預測路徑,樺加沙會在離開香港西南約100公里內掠過,但最終在香港西南120公里處掠過,比原本最接近距離多了逾20公里。
第二,樺加沙在橫過呂宋海峽前出現了眼壁置換(eyewall replacement),形成了雙眼壁(圖三)。颱風最大風速的區域就在這兩個眼壁附近,但在眼壁置換過程中,兩個眼壁的強度和大小會出現變化。筆者回想2018年吹襲香港的山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山竹在橫過呂宋島進入南海後,受地形影響,山竹進行了眼壁置換,令原來較為細小緊密的眼壁(半徑約為50公里),被新形成大很多的眼壁(半徑約為160公里)所取代。結果,雖然山竹最接近香港時的距離達100公里,但它為香港帶來的風力比較為接近山竹的澳門更強勁。這證明香港當時受山竹較強的外眼壁影響,而內眼壁相對較弱(圖四)。


樺加沙剛好與山竹的情況相反:它在接近香港時,外眼壁突然縮細;其半徑從9月23日下午6時(當時8號風球生效)約80公里(圖五),縮短至9月24日早上6時(當時10號風球生效)約60公里(圖六)。樺加沙在9月24日早上6時的風速分布圖像見圖七,當時樺加沙差不多最接近香港,雖然中心離開香港大概130公里,外眼壁最強風力區離開香港只有約60公里。
若果樺加沙並不是遠離了20公里,而是接近了20公里;又若果樺加沙的外眼壁半徑不是縮細20公里而是增大20公里,樺加沙外眼壁的最強風力區將正好籠罩香港!就是這此消彼長的變化,令香港只受到樺加沙外眼壁邊皮的影響!



風暴潮影響
樺加沙為香港帶來的影響比預期低的第三個原因,就是風暴潮也比預期低了不少。香港天文台原本預測風暴潮所帶來的增水約2米,最高潮位普遍可達海圖基準面以上約3.5至4米(即3.5至4.0mCD),而吐露港潮位更可達4至5mCD。這是相當於天鴿、山竹甚至溫黛級別的水位高度(圖八)。但最終樺加沙帶來的風暴潮分別為3.40mCD(維港)和3.75 mCD(吐露港),在歷年的維港最高潮位排名榜僅佔第八位。
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樺加沙最接近香港的時間約在9月24日早上6時前後,而當天的漲潮則出現在早上11時,天文潮位為2.0至2.1mCD。倘若樺加沙遲數小時才最接近香港,與漲潮時間重叠,其最高潮位分別可達3.59mCD(維港)和4.2mCD(吐露港),這便可超越天鴿的最高潮位。

另外一個令樺加沙帶來的風暴潮不似預期的重要原因,亦與香港只是受到樺加沙外眼壁邊皮擦過有關。風暴潮的高度取決於颱風大風區的範圍、風力和移動方向與海岸線的交角等因素。樺加沙外眼壁邊皮擦過香港對這三個因素都不利。相反,山竹外眼壁的最強風力區正好籠罩香港(圖四),因此加強了上述三個因素,為香港帶來了有史以來第二高的風暴潮增水和第四高的潮位(圖八)。
驚濤駭浪
這裏我用「驚濤」和「駭浪」,是指樺加沙帶來的「湧浪」和「越堤浪」。在9月23日上午,當樺加沙還在我們400公里之外,強勁的湧浪已不知不覺間來到香港。筆者打開電視看見新聞報道杏花邨海傍已翻起巨浪,新聞報道員卻沒有作任何解説,深感不妙!於是便馬上在社交媒體提醒大家要提防湧浪的危險(圖九)。
可惜,到下午就收到新聞報道有一家大細在柴灣的一道防波堤觀浪時墮海,幸好得到在場的漁民及時救起,大步檻過!這個驚濤突顯湧浪的危險性,天文台同事經常苦口婆心提醒大家要特別小心:當颱風還在遠處,天氣還相對穩定,甚至仍然風和日麗的時候,以往曾數次出現市民在岸邊被湧浪捲走而死亡的個案。看來,我們還需要加倍努力做更多的公眾教育!

而至於「駭浪」,就當然是影響多區的越堤浪,雖然樺加沙的風暴潮水位不及山竹和天鴿,原本已經因風暴潮而上升的海水,叠加上暴風至颶風所產生的浪,在接近海岸邊時因海床變淺而出現後浪推前浪的效應,令海浪升高繼而越過海堤進入內陸,這就形成越堤浪。
我住所附近的將軍澳海濱長廊便是其中一個屢次受越堤浪衝擊的地點:先有天鴿,再有山竹,今年又來了樺加沙。在山竹之後當局於海濱長廊外圍加建了約1米高的防浪墻,似乎能夠有效減低了樺加沙的越堤浪對單車徑的破壞(圖十),但對於近海的餐廳商舖,卻顯得不足。

筆者在樺加沙來臨前特意在將軍澳海濱長廊一帶觀察,發現當局已在主要出入口設置沙包、水馬和擋水板;但餐廳商舖卻各施各法:有商舖只在玻璃大門貼上膠紙;有餐廳在大門前加裝1米多高的擋水板;亦有餐廳安裝厚木板把大門完全密封(圖十一中的C區)。
結果,只在玻璃大門貼上膠紙的餐廳大部分都被越堤浪摧毀,只有一間在稍高位置的餐廳能幸免於難(圖十一中的A區);加裝了1米多高擋水板的幾間餐廳因未能完全遮擋大門也無一倖免(圖十一中的B區);只有安裝了厚木板的餐廳能基本上安然無恙,事後發現店舖內只有大概幾寸積水,負責人把積水抽乾後便可以馬上恢復營業。
從以上觀察,筆者做了一些基本評估,發現被越堤浪摧毀的店舖(圖十一中的A及B區)只距離岸邊約25米,而在C區的店舖雖然離開岸邊約130米,依然有海水湧入。筆者希望這些數據可以幫助當局為受越堤浪影響的區域更有效地設計額外的防浪設施,以及在未來的「海岸管理計劃」中更好地規劃海邊的民居、商舖和其他設施,與海邊保持足夠的距離,減輕在未來可能會出現的越堤浪衝擊。

結論
經過天鴿、山竹和華加沙三個超強颱風的吹襲,大家已經累積了一定的經驗,可以為未來再會出現的類似情況作準備。香港能夠避過這三劫,除了能經一事長一智提前做好防災部署,主要還是有賴上天高抬貴手,令天鴿和華加沙過門不入,以及讓山竹先在呂宋島登陸令其威力大減。但香港是否永遠都會是福地?未來可以出現的情景有多惡劣?筆者後續會為大家介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