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游擊隊港九大隊 打出個粵港唇齒相依

9月3日大閱兵，人民解放軍英姿颯爽的軍容，以及現代精良武器，足以揚我國威。但回想80多年前，缺乏槍支彈藥仍然奮勇抗擊日軍的游擊隊，他們更值得我們緬懷。其中在香港淪陷期間，東江縱隊港九大隊雖然沒有大軍對壘的戰鬥場面，但屬於華南戰場的一部分，他們還營救了大批在港避難的精英，為保存文化傳承的種子對全國做出貢獻，而且還與英美軍隊合作搞情報，成為國際戰場不可磨滅的一頁。香港年輕一代，應該深入了解戰士浴血並肩的事迹。粵港融合並非始於今天，在抗日戰場上，粵港兩地早已經是唇齒相依。

1931年日軍開始攻打我國，東北軍民拿起武器抗擊日軍。1937 年日軍全面入侵，全國各地的抗日武裝奮起還擊。於廣東珠三角一帶，國軍退守之後，共產黨領導的東江縱隊成為唯一武裝力量。東江縱隊獲得日軍即將進攻香港的情報，向英軍通報。英軍本有守城部署，且估計九龍可以固守半年、港島可以守住一年；結果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不堪一擊，18日之後就宣布投降。

香港與廣東以深圳河為界，這是殖民地與大陸的管治分野。當珠三角與香港俱為淪陷區，深圳河就不再成為阻隔抗日力量聯合起來的邊界。在日軍攻佔香港之前，國軍透過香港進口武器彈藥，共產黨八路軍則在香港成立辦事處，向國際社會傳遞抗日訊息，也透過香港向內地輸送籌集得來的物資和參與抗日人員。東江縱隊派員來香港活動，是配合八路軍駐港辦事處的工作。

1938年成立的東江縱隊前身「惠寶邊抗日游擊隊」，大本營在東莞和惠州一帶，有幾個大隊的建制分頭活動。香港淪陷之後， 1942年2月在西貢正式成立港九大隊。這個大隊的領導及主要成員，初時是由東縱派出。其中最為敵人聞風喪膽的，是率領短槍隊的劉黑仔，他每殺一個日軍或者漢奸，就在槍柄上劃一道痕以資紀念。

及後香港參與者眾，在全港各地遍地開花，陸續成立5個支隊。港九大隊的香港成員之所以義憤填膺，因他們當中有親人被殺害的，也有目睹日軍獸行而挺身而出的。戰士黃作才回憶，日本人強姦完跑馬地那些有錢女人，然後用車把她們載到告士打道，逼令她們跪在那裏，日本人上刺刀，在身後面一刺就刺到心臟，然後一腳將她們踢進海裏，是這樣殺人的。

英軍本來答應給東縱游擊隊提供武器彈藥，但後來食言。港九大隊靠收繳投降英軍散落於各地的槍枝；直到港九大隊從深水埗和啟德集中營救出港英官員、警察和英軍之後，他們才提供武器彈藥的收藏地點，港九大隊的武器才多起來。港九大隊本來只能對侵佔香港的日軍發動騷擾，但後來接受一個大任務，才起到重大作用。

港九大隊抗日的重大作用

從1937到1941年底，宋慶齡、廖承志等在香港籌劃支持內地抗日事宜。此外，大批文化人士也來到香港避難，他們有鄒韜奮、茅盾、夏衍、梁漱溟、柳亞子等響噹噹的人物。香港淪陷之後，中共中央下令東江縱隊將這些政經文化人士送到大後方。港九大隊先將他們分批從港島「偷渡」到九龍，再從九龍分幾條路徑，包括到西貢坐船；翻過大帽山，送到深圳，再轉到韶關或桂林。東江縱隊傾全力，用盡一切辦法，秘密接送，過程又驚又險，這段歷史已經有很多記載，新出版的《港九獨立大隊》則有更詳盡描述。

這批文化人士回到大後方，又再拿起筆寫抗日檄文，演話劇、電影激勵抗日士氣，都是得到東江縱隊冒死營救的功勞。

港九大隊的事迹，不但在全國抗日歷史上佔有一筆濃墨，還對國際反法西斯戰場發揮過作用，除了上面說到救過89名英軍人員等盟軍和國際友人之外，還與美軍合作過。

事緣美軍要轟炸日軍據點，需要準確的位置和情報。曾經救過美軍飛行大隊墜機機師的港九大隊不辱使命——銅鑼灣軍火庫、啟德機場、鯉魚門炮台、太古船廠等目標，都被美軍精準破壞。負責與美軍聯絡的是國際合作小組，組長是香港皇仁書院畢業的黃作梅，成員有在庇理羅士女子中學畢業的林展。

東縱在日軍投降之後，另有任務。中共與國民黨達成協議，解除共產黨領導的地方武裝力量。東縱其中2500人奉命北撤到山東，這支部隊後來組成兩廣縱隊，參與解放戰爭，以及南下解放廣東。當他們操到深圳河時，奉命止步。

烈士紀念碑不是冷冰冰石頭

東縱的領導和很多成員，他們加入東縱時目標清晰，就是「要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後來他們的使命感隨着形勢轉變而愈發宏大，部隊參與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戰鬥任務結束之後，參與建設新中國。司令員曾生後來任交通部長，袁庚後來在招商局負責開發深圳蛇口，也有部分人留在香港工作，又或輾轉回到香港工作，其中包括曾任職新華社香港分社的黃作梅、祁烽、梁威林、陳達明等。

戰爭離我們好像很遠，但對於仍然健在的港九大隊隊員來說，抗日戰爭這場血淋淋的抗擊敵人大行動，如今仍然歷歷在目。作為年輕人，如果深入了解這些抗日戰士的經歷，應該不會覺得「烈士紀念碑」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