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府以發展旅遊為推動經濟的支柱之一。由政務司副司長卓永興帶領的政府發展旅遊熱點工作組,近日推出九個旅遊熱點發展,包括中環深度遊、九龍城深度遊、紀律先鋒巡禮、舊油麻地警署、香港工業品牌旅遊、前紅磡鐵路貨運碼頭,紫花風鈴木園等。卓永興稱特區政府必須不斷推陳出新,鞏固舊客及吸引新客,是為發展旅遊業的識變、應變、求變。
香港教育大學社會科學與政策研究學系客席研究講座教授呂大樂於本月港府公布措施前,在《明報》撰文指其實旅遊業,以至整個服務行業,包括相關的房地產,將要發生一次重大調整。當中既有大環境普遍現象,也有貼近香港具體環境的特殊因素,「在不同層次的因素交叉影響之下,一次類似範式轉移的變化,正在發生」。
文章以《香港人生活文化 不知不覺間改變》為題,指如今仍安慰自己入境旅遊、零售服務、餐飲行業已慢慢恢復過來,「基本上是無補於事,甚至有點自欺欺人」。又或者自我解畫說大眾對服務的需求已有所改變所趨,世界各地到處皆是,「相信也不能夠為我們在這個困難處境裏提供任何出路」。

形勢良好 勢頭有勁?
呂大樂稱要面對現實,宏觀性質大趨勢是整個服務行業──包括相關的房地產方面──將要發生一次重大調整,並指以此心情來討論零售、餐飲、旅遊業前景問題,或者總比一次又一次重複點算入境旅客數字有增加,更有意思。
今年五一黃金周內地訪港旅客(跟近年同期比較)在人數上有顯著增長,是市場預期之內的事情;畢竟自由行、一簽多行的城市增加了,基數大了,旅客數目單純按比例也不應減少的。
不過,呂大樂引述2024年國慶黃金周內地訪港旅客的統計數字,不難發覺當時首5天的人次有98萬多,比剛過去的五一黃金周(也是以5天的人數來比較)接近92萬人次為多!至於或有意見認為兩年數字只相差6萬人次,差額不顯著,無什啟示,呂稱「是否如此,相信讀者自能解讀。我只想指出一點:所謂形勢良好、勢頭有勁,不是自己說了算」。
既然來港遊好方便 無必要長假赴港?
目前及未來內地黃金周訪港旅遊的狀態,呂大樂表示需要取得更多數據,才能夠有更深入分析,有關當局才是比誰都更有條件做好研究和分析。其中一個必須掌握的數據是:內地黃金周旅客客源以哪些省市為主?不斷開放更多鄰近城市居民以一簽多行形式來港旅遊,有可能會帶來一種未有預期的變化──既然來港旅遊愈來愈方便,那便沒有必要在長假期期間過來了,平時周末都可以過來。
不然就真的看看香港盛事經濟能否搞活起來,辦音樂會也好,燒煙花也好,總之要有點噱頭,令灣區內旅客出師有名,讓旅客到來玩一整天的。
港文旅遊競爭力何在
呂大樂發問,黃金周旅遊要搶的客源是省外遊客,但目前能成功做到這個任務了嗎?中、長期而論,我們的競爭力與內地其他旅遊點如何比較?真的有把握在未來幾年,逢黃金周都能夠做到5天擁90萬至100萬內地訪客的指標嗎?

繼而,呂大樂指出大灣區內的訪客,跟省外內地遊客的性質不盡相同。前者的市場發展,一定是走向愈來愈方便的趨勢,當中相當高的比率屬即日往返。我們繼續視灣區客為入境遊客,純粹是因為仍然存在簽證的手續而已;論消費及消閒活動的形態,根本上就像其他國家的大城市的現象──當日來回、早到晚走。而省外客因為路程相對較遠,所以逗留時間也會較長。
論城市旅遊,香港於中、長期有何賣點?論文化旅遊,香港競爭力何在?呂大樂指理論上,香港不應該單打獨鬥,針對的應該不單止內地長途客,還應該包括國際遊客,也要是跟附近的旅遊城市合作,打造新的旅遊主題。「可是這個話題談了很久,卻未能察覺有何突破」。

外遊是假期 留港是生活
而黃金周假期期間出境港人人數,亦有一浪比一浪高的情況。呂大樂表示剛過去的五一黃金周期間,離港港人有168 萬人次;至於2024 年國慶黃金周數量亦達126 萬人次。港人善於規劃長假期,每年政府公布來年公眾假期的安排時,市民熱烈討論如何申請一兩天假期便可以自製7日、8日長假外遊攻略。
呂大樂認為這種假期外遊已成為當代香港文化的重要一環,並且深入人心,不同社會階層的人各有其旅遊休閒策略,所謂「遠有遠玩,近有近玩」,總之無論「返鄉下去日本」,還是北上消費,自有一套玩法。「留港時,則不是消費,而是生活──兩餸飯經濟、抵食」,「留番啲錢去玩嗰陣時先至使」。
呂指這是生活方式的轉型:本地服務、餐飲、消費,甚至景點、「打卡位」,逐漸已不再是本地人的核心、參考坐標。如問大家去哪裏吃廚師發辦最好?「答案可能是東京,也有可能是蛇口、福田。真的是那麼好嗎?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另一個地方,有另一種可能」。
當香港人將自己的生活空間大大擴充、向外伸展的時候,呂大樂表示他們的選擇便會有所不同。全面投入灣區生活的港人認為香港在「量化」方面(價錢平貴、空間大小、選擇多寡)完全被擊倒。而逢長周末便靜極思動的港人來說,集中火力專攻心中最愛,那才夠過癮;「這批人在香港是解決生活──有港式快餐、兩餸飯、茶餐廳、街頭小吃,就差不多了。」
呂大樂總結指:在不知不覺中,我們的生活文化改變了。香港還需要原來的消費休閒基礎建設嗎?需要那麼多購物中心、商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