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以維護國安和利益為由,再次祭出對全球供應鏈最具威懾力的武器,由以往只管制本土稀土的開採和出口配額,擴大至全球範圍,隨即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向中國徵收100%關稅和對輸往中國的關鍵技術實施新的出口管制,於11月1日正式生效。
上周四(9日)中國商務部網站頒布第61號與第62號兩份公告,針對境外相關稀土物項實施出口管制的決定;其中第61號公告的核心是「只要在境外製造的產品中,含有、集成或混有原產於中國的稀土物項,且這些中國成分的價值比例達到0.1%及以上,那麼該境外製造商在向第三國出口此產品前,就必須向中國商務部申請許可」。
這意味着幾乎所有使用到中國稀土原料加工的下游產品,無論是在印度製造的蘋果公司iPhone、德國生產的風力發電機,越南組裝的電子消費產品,以至美國大殺傷力武器和第五代隱型戰機如F-35都將被納入中國的管制範圍。
兩份公告亦明確規定,任何使用原產於中國的稀土開採、冶煉分離、金屬冶煉、磁材製造、二次資源回收等相關技術,在境外生產的稀土物項,同樣需要中方的出口許可。

劍指試圖繞過中國的稀土供應鏈
其中,第62號公告更進一步將這些技術本身(包含設計圖紙、工藝參數、仿真數據等)及其載體,以及相關的生產線裝配、調試、維修等服務,全部列為未經許可不得出口的管制物項,甚至中國公民或法人未經許可,也不得為境外的稀土相關活動提供任何「實質性幫助和支持」。任何試圖繞過中國,在海外建立獨立稀土供應鏈的國家或企業,只要其技術源頭與中國有關,都將面臨被一鍋端的風險。
10月2日,巴基斯坦和美國USSM(戰略金屬公司)簽署了兩份諒解備忘錄,共同開發巴基斯坦的關鍵礦產價值鏈,並啟動首批價值5億美元的銻、銅精礦、釹和鐠等稀土元素付運的合作框架,這項稀土礦產供應鏈的合作受到內地媒體廣泛報道,不排除今次禁令頒布的時機與美巴合作建稀土供應鏈有一定關係,原因是巴基斯坦從中國進口不少稀土產品,容易予外國買家渾水摸魚轉口的機會。
據估計,巴基斯坦擁有高達6萬億美元的稀土礦產儲量,而USSM則專注於生產和回收關鍵礦物,而美國能源部將這些礦物定義為與先進製造和能源生產相關的各種技術所必需的礦物。
金屬銻主要用途是作為阻燃劑、用於製造鉛酸電池,以及在金屬加工中增加合金的硬度與耐用性。目前中國銻礦產量佔全球近一半,近年對外出口持續減少,而美國在2023年並沒有生產任何可供銷售的銻,市場供給環境突顯了迫切性。
中國稀土加工量佔全球九成
中國佔了全球稀土開採總量的一半,以及90%的稀土加工量。今年4月特朗普向各國實施對等關稅措施後,中方除了提高對美進口商品的關稅外,亦以稀土禁令作為反制,中美雙方於6月在倫敦舉行貿易談判陷入僵局,中方堅持不向美國出口用於戰機與飛彈系統的軍用稀土磁鐵,而美方也維持對中國採購高端AI芯片的出口管制,原因在於這些芯片具備潛在軍事應用風險。
外界預期,中美將各自利用稀土限制與高端芯片的市場力量相互持續施壓,希望在談判桌上各取所需。
不過,中國在實施第61號公告的時間點也留了一手,實施日期為12月1日,外界解讀是中國希望在亞太經合組織(APEC)舉行的習特會前增加談判籌碼,但第62號公告的實施日期為10月9日(發布日)。至於特朗普不止一次訛稱該措施的實施日期為11月1日,很可能是刻意為之,以突顯中方稀土政策的不合理。
面對國際社會的關切,中國商務部發言人也試圖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稀土風暴」定調。中國商務部指出,相關規範都符合國際慣例與主權行為,尤其稀土具有軍民兩用屬性,對其實施出口管制是「國際通行做法」,且相關技術早在2001年就已列入管制目錄。
中國宣稱相關做法是「負責任大國」的表現,目的是「更好履行防擴散等國際義務」,維護世界和平與區域穩定。

中方:國產稀土被用於境外軍事
中方並指控「部分境外組織和個人」將源自中國的稀土物項或技術,轉用於軍事等敏感領域,對中國國家安全造成「重大損害或潛在威脅」,因此,這次管制是為了「防範相關風險」的防禦性措施。中國商務部聲稱納入管制的物項「範圍有限」,且對符合規定的商業合約會予以許可,此外,中方特別開闢了「綠色通道」,對於緊急醫療、公共衛生、自然災害救助等人道主義用途,豁免申請許可,僅需事後報備。
商務部上周日(12日)的答記者提問新聞公布,亦作後續式補充,似乎有意淡化事件的衝擊。商務部強調:「我想強調的是,中國的出口管制不是禁止出口,只要是用於民用用途的、合規的出口申請,都可以獲得批准,相關企業無須擔心。」
特朗普語調激烈急轉溫和
美國時間12日晚上,原本在真理社交媒體激烈批評中方稀土限制的特朗普突然語調轉溫和,他在帖文稱:「別擔心中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尊敬的習主席只是心情不好而已。他不希望自己的國家陷入經濟衰退,我也不希望。美國想幫助中國,而不是傷害中國!」
美國副總統萬斯指中美貿易戰發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中方的回應,中方如願意保持理性,美方也會是理性的談判者;未來幾星期就能看清中國想發動貿易戰、抑或想保持理性。美國貿易代表格里爾透露美方曾經提出有意與中方電話溝通談擴大稀土出口管制,但未成功。
儘管中美雙方聲稱不願開打貿易戰,兩國多次延長出口管制的寬限期,但經過數月氣氛緩和後,兩國亦正準備APEC舉行習特會,全球股市表現受到拖累。
《紐約時報》指除了軍事用途的出口原則不予許可,包括英偉達與蘋果公司的產品供應鏈都會因為「逐單審批」受到影響,尤其處於中美博弈磨心的英偉達,今後恐怕需要中美雙方同時開綠燈才能做到芯片的生意。
這場由中方發動的「稀土戰爭」,被視為試圖重塑全球產業鏈規則的權力宣示。擴大出口管制規定12月1日實施,只給予全球供應鏈不到兩個月的緩衝期,一場供應鏈大執位的風暴已然成形。
趙雨樂相信稀土限制屬談判策略
國際關係學者趙雨樂指出,中美雙方原定本月底在南韓舉行的APEC峰會期間會面,如今出現變數,有可能是借貿易爭端作為談判籌碼,但他相信,中美兩國最終仍然能就貿易問題達成協議。
他說:「在外交的層面,很多時是一種姿勢。要知道談到最後,我們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有這種姿勢,起碼令到對方有心理準備或預期。這不代表中國及美國最後會談不攏,我相信反而是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必須表現的強硬姿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