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acle（ 美： ORCL ）公布業績，AI雲端基建業務急速增長78%，最驚人是RPO（Remaining Performance Obligation ），大概等於累積訂單，竟一年內跳升3倍多，躍升至近5000億美元。股價隨即飈升35% ，公司市值逼近1 trillion（萬億）美元，老闆Larry Ellison 身家急增至約4000億美元，更曾一度超越Elon Musk，成為全球首富。
歷史上第一位美元billionaire（10億）富豪為著名石油大亨J.D. Rockefeller。1911年，美國最高法院判決Rockefeller的Standard Oil壟斷罪名成立，把它分拆成為34家不同公司（包括Exxon 和Chevron 等）。諷刺地，分拆反而釋放大量企業價值，之後數年各子公司股價不停上升，結果到了1916年，Rockefeller正式成為歷史上第一位billionaire。翻譯為中文，經常出現一些混淆，把billion譯成億，隨便稱billionaire為億萬富豪，其實貶低了他們身價九成。
有人指出若只用現今貨幣來計算財富不公平，因為沒有把通脹計算在內。亦有人說古代也有很多富可敵國的富豪，例如清代的和珅，有人認為他的財富超過很多現今富豪。但其實跟古代富豪比較，意義不大。首先大部分古代國家都是君主制度，個人財產的法律定義都頗模糊，理論大部分土地、甚至整個國家都是屬於皇帝的。富如和珅，也只是一個貪官，最後也被賜死。因此有人建議，更有意義的跨代財富比較標準是以淨身家價值對國家GDP的比例。例如Rockefeller，在1930年代最高峰時，他的財富等如美國GDP的1.5%。
美國股市一直非常強勁，過去100年，每年平均回報高近10%，為美國製造巨大財富，亦證明美國經濟效率非常高，但當然亦有嚴重貧富懸殊問題。過去40 年的幾代科技革命， PC 、互聯網、手機，和最新的AI ，因此出現了不少科技巨企，包括微軟、Google 、蘋果和Nvidia 等，亦同時產生了愈來愈多的 billionaires。
美股製造巨大財富 證美經濟效率非常高
除美國外，中國過去40多年來的改革開放，當然也製造了不少財富，連印度和其他發展中國家，也出現愈來愈來billionaires。現在全球 billionaires數量已超過3000人，美國擁有超過900個，歐洲各國加起來約有近1000個，亞洲除去中國也有近500個，其中約200個在印度。香港政府不停告訴我們中東很有錢，商機無限，我也同意沙特、UAE和Qatar等擁有大量化石能源，因此有幾個主權基金和某幾個王子和酋長真的頗有錢，但加起來，原來整個中東加北非才有38個billionaires，總身家才約1300億美元，只等如Elon Musk和Larry Ellison的三分之一淨值！
中國有多少個 billionaires最難準確統計。在大概2021年最高峰時，估計有600多個，但後來因各種打擊民企政策出台，導致經濟下滑， billionaires數目也下跌了不少，2023年估計不到500個。過去近一年，AI推動股市反彈，福布斯估計反彈至500多個，胡潤（由福布斯舊部成立）更樂觀，估計多達800多個（包括香港、澳門的110多個，但不計台灣的近70個）。
老實說，本來中國人很喜歡錢，尤其香港人，從前不少人以登上福布斯榜為榮；即使內地，十多年前也聽過一些人打電話給福布斯，投訴低估了他們身家或為什麼榜上無名。近年中國推崇所謂共同富裕，且不斷打貪，干預各行各業，包括教育、遊戲、電商，以及所謂平台經濟，房地產就更不用說，民企發展商幾被認定為邪惡，結果被團滅。
中國上市公司自潑冷水避劫
看到過去十多年中國各首富下場，試問誰還敢自認有錢？反而聽過有人接觸胡潤，努力否認有錢，拜託他們把自己從榜上除名。過去兩年，甚至見過一些上市公司，即使業績亮麗，也奇怪地自潑冷水，預言未來多年的業務前景非常暗淡。結果股價不升反暴跌，大都認為只因老闆想避過當首富一劫！
美國billionaires的財富，正在以接近非線性速度增長。1916年出現第一位billionaire，要等到1990年代中期，Bill Gates才成為第一位decabillionaire（ 100 億）， 但到了1999年，互聯網1.0 最高峰時，他就曾短暫成為過 centibillionaire（1000億）。但有人認為真正企穩千億身家的第一位是Jeff Bezos ，在約2017年時達到。現在Larry Ellison與Elon Musk倆的身家，叮噹馬頭，約在4000億美元上下。即使以淨值對比美國GDP約30萬億美元，他們都已等如約1.3% ，跟Rockefeller 的1.5% ，不遑多讓。
Musk身家較難計算，因包括多間非上市公司如xAI和SpaceX等，估計曾高達約4350億美元，但今年Tesla 股價不振，下跌了13% ，因此身家縮水了一點。有時Musk 好像不吃人間煙火，賣掉所有房屋，住在trailer（汽車拖箱），似乎全心全意準備移民火星。但他對「出糧」數目又非常在意， 2018年Tesla董事會答應給他一個價值高達500億美元的compensation package（總酬金），亦經股東投票批准，但仍遭法院判決酬金太過分，因此無效。
Musk上訴，但去年底，另一法庭再判無效。但Musk不止有屢敗屢戰精神，簡直變本加厲，最近得到董事會一個新的報酬計劃，價值或高達驚人的1萬億美元！要拿得全數當然極不容易，市值要達到8.5 萬億美元，賣車總數量要達到2000 萬台，其中要有1000 萬是全自動駕駛的 FSD，另外要有最少100萬台robotaxi在路上運作，和最少100萬個Optimus機器人投入工作。
美國不久出現第一位trillionaire？
我認為Tesla 估值偏高，確有泡沫成分，電動車（EV）銷量連續兩年下跌，一來受到中國競爭影響，其次亦因Musk分心搞政治，不止浪費時間，影響公司發展，更招來很多歐美人士杯葛Tesla。最近Musk說，未來Tesla價值，80% 將來自機器人，如屬實，更令人擔心。Tesla市值仍高達1.1萬億美元，如80% 來自Optimus，即高達8000億美元！中國最有名的機器人公司宇樹剛申請來港上市，估計市值才約70 億美元，從網上視頻看過的宇樹和 Optimus機器人，似乎宇樹的更先進，跳舞和其他動作，都比Optimus更靈活和敏捷。
但即使Elon Musk 拿不到1萬億美元酬金，看來美國在不久將來，也極可能出現第一位trillionaire！Oracle未來幾年的雲端業務增速比Amazon、Google，和微軟都快很多，現在市值尚未到1萬億美元，翻一倍以上絕對有可能， Ellison 擁有40% 股份，身家隨時逼近1萬億美元。他年屆81 歲，但看來只像60 歲，新的華人太太只約34 歲，當然要keep fit ，甚或正追求長生不老，因此來日方長，大把時間達標。
再者，其他科技龍頭如Amazon 、Google等增長也不慢，都有20%至30%，Jeff Bezos身家約2500億美元，Sergey Brin和Larry Page也各有近2000億美元，Jensen Huang身家約1500億美元，他們也有機成為trillionaires。
貧富懸殊當然是個嚴重問題，已導致美國以及其他社會嚴重分化。美國GINI系數0.47 ，確算高，但或有點意外地，只比20年前高了0.01，更比全球最高的南非的0.63 低很多。中國也不太低，估計最少0.37，但應該已比數年前最高的0.46降低了不少。
美國貧富懸殊太嚴重，令到政治變得愈來愈極端化，兩極化，甚至暴力化。前天年輕MAGA 領袖Charlie Kirk在一間大學校園演講時遭槍手暗殺，至今美國在不久將來，也極可能出現第一位trillionaire仍未落網。去年底United Helathcare CEO亦在紐約街頭被槍殺，不少人甚至把年輕兇手捧為英雄。去年特朗普也曾遭槍擊，大命逃過一劫。據說Elon Musk身邊的保鏢，比總統還要多。當然，右翼極端分子暴力襲擊左翼人士的個案，也曾多次發生。
可保留大量財富 標榜良好法治鼓勵創新
因此美國也有一個辯論：這個世界應否容許billionaire 的存在？有些人指出只900多個 billionaires ，已擁有約7 萬億美元，多過美國中間之下50%人民的財富總和。再加上這低下50%人士的生活水平，其實過去40年都毫無寸進。這情況既不公平，若從社會穩定角度來看，更不可能持續。中國簡單點，從過去幾年的實際政策，已有明確答案，或許billionaire仍可存在，但明顯無論是個人財富，甚或一家公司的市值，都有一個無形的天花板。
但我認為billionaire仍有很大的存在價值。首先人類天性是自私和喜愛競爭的，當然有競爭才會有進步。以美國為例，貧富差距確極端，但也要看財富的來源。原來美國三分之二的billionaires，都是白手興家的，超過125位更是第一代移民，如加上第二代就更多了，證明美國的social mobility（社會上升動力）是非常充沛和健康的。中國更加幾乎所有billionaires都是白手興家，只30多年前，幾乎所有中國人都一窮二白，何來遺產？何來家傳企業？
除鼓勵社會上升動力重要外，容許為社會作出貢獻，有功於創造及創新企業的人，保留大量財富的原因，跟尊重IP一樣，都是標榜良好法治，鼓勵和表揚創新的一個方法。一個付出了努力，得到回報是應該的，絕對應受到法律保護。如要令到財富較平均和鼓勵創新和努力工作，可從加重遺產稅入手，避免不勞而獲，財富永續傳承下去。
撇除個人，若轉到企業層面，容許企業增長至trillion萬億美元級別，更是必須的，亦代表國家經濟發展的成功。同時，在現今AI激烈競爭年代，只有萬億級巨無霸如Nvidia、微軟、Google等，才有足夠R&D資源，和建造大量AI 基建的資金。反壟斷是應該的，但必須與發展和全球競爭作一個平衡，況且科技和商業環境都在急速變化，今天以為某企業壟斷，明天即或面對生死存亡的新競爭對手。
美國以外的萬億美元市值企業
現在全球有11 家萬億美元市值級企業，其中9家是美國。只Nvidia一家的市值，已比中、日、印以外任何一個股市總市值高。美國以外，中東有一家Saudi Aramco，中國也有一家，但不是騰訊或阿里，而是台灣的台積電。曾幾何時，阿里也曾逼近1萬億美元市值（有朋友早告訴我中國不喜歡萬億企業），無奈經歷多場風風雨雨，即使已反彈不少，但現在市值才3400 億美元，曾是同級對手的Amazon，轉眼已成為2.4萬億美元的巨無霸，有點唏噓。
中國各行業面對的最嚴重問題是內卷，是過度競爭，而非壟斷。而解決內卷的方法不應只是過時的所謂供給側改革，更應該鼓勵消費，更重要是安全有序地開放資本帳，鼓勵所有大小企業出海，拓展全球業務，成為未來萬億巨企。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