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學生能力評估計劃（PISA）作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教育評量工具，其結果不僅反映學生的學術表現，更能揭示教育系統的深層結構性問題。香港自2000年參與PISA以來，長期在數學、科學與閱讀領域位居前列，但在2022年的評估結果卻顯露隱憂，學生在高階思維、創造力及校際均衡發展等方面存在明顯弱點。
PISA數據揭示三大矛盾
1. 科學高階能力薄弱：知識積累不代表創新應用。PISA測試結果顯示，僅9%的香港學生達到科學最高等級（第五及六級），這一比例遠低於新加坡、澳門和愛沙尼亞等國家和地區。這不僅反映香港學生在科學探究、問題解決等方面的不足，也暴露了科學教育在培養學生深度思考和創新能力方面的欠缺。
2. 創造力弱點：這是標準化評估的副作用。在首次納入PISA的創意思維評估中，香港僅排名全球第22位，得分低於OECD（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平均水平，更大幅落後於新加坡、加拿大等國，這與本地過度聚焦考試導向的標準化教學模式密切相關。創造力的不足，不僅限制了香港學生在未來社會中的競爭力，也制約了香港創新型經濟的發展。
3. 數學校際差異：香港教育在校際差異方面的問題也日益突顯。PISA結果顯示，香港數學表現的校間差異達13%，同樣遠高於OECD平均水平。校內差異同樣顯着。這種雙重分化揭示香港在教育公平方面的挑戰。
從OECD教育宣言 看怎樣重塑教與學
1. 從傳遞知識到建構能力：OECD在《教育2030：學習羅盤》中強調，未來人才須具備四大核心能力：創造新價值、調適責任、化解張力及協作行動。香港教育現行模式仍困於「考什麼教什麼」的功利派主張，例如生物課過度聚焦遺傳定律的記憶，卻未引導學生探討基因編輯技術的倫理困境。反觀加拿大安大略省，其課程要求學生設計「氣候移民安置方案」，將數學建模、社會學分析與倫理辯論整合為學習項目，這類實踐值得借鑑。
2. 教師須從改簿機器轉型為認知教練：PISA教師問卷顯示，香港教師大量時間放在批改作業，專業發展的比例則偏低。當教師淪為測驗機器，學生自然難以發展高階思維。在人工智能（AI）的幫助下，如果每位教師都配置AI助教處理批改及行政工作，便可以釋放時間設計「顛覆性問題」，建立學生的思辨學習環境。
3. 強調動態資源調配：顯著的校際差異，源於本港中學在收生時已經分流，可以理解。正因如此，更加要發掘學生傳統科目以外的學習潛質，靈活調動師資及資源，促進學習多元化及提供生涯規劃輔導，發展中學特色辦學，優質教育資源共享。同時亦要建立校內差異預警系統，及時發現和解決學生在學習和發展的問題，確保每個學生都能獲得公平而有質量的教育。
重構數據智慧與教育生態
1. 建立校內差異預警系統：利用學習分析平台標記各科「雙標準差落後群體」，自動推送分層練習資源。
2. 培育韌性學習者：讓同學在真實挑戰中鍛造心智，如通過社會服務、逆境體驗培養同學的韌性。
3. 重構評量生態：利用數位學習檔案，記錄學生在專題研習中的思維軌跡，例如用AI分析學生討論「AI倫理」時提出的論點層級與邏輯漏洞。這類過程性評量不僅能更精準定位學習需求，更可為師生提供即時回饋和改進。
教育革新需破界的勇氣
香港既要鞏固傳統學術的優勢，更須破解高階能力、創造力與教育公平的「不可能三角」。PISA數據警示我們，單純延長學習時間或加大資源投入並不一定提升競爭力，唯有透過教育理念的範式轉移、教學實踐的系統創新，方能培育出既能解題、更能定義問題的「未來塑造者」。這需要教育決策者擁抱數據智慧，更需要每位教師將教室轉化為思維激盪的實驗場──當學生習慣在模糊中尋找秩序，在分歧中建構共識，教育方能真正賦能下一代面對變革，創建美好人生。
作者簡介：
許為天博士，現任宏恩基督教學院學校領導發展中心總監，曾任中學教師、校長，大學首席講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