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時間3月2日晚，在一年一度的奧斯卡頒獎禮上，頒獎嘉賓讀出最佳紀錄片得主為《家不成家──我生於巴勒斯坦》（No Other Land）時，台下掌聲雷動，該片的聯合導演──巴勒斯坦記者巴素和以色列記者尤瓦上台發表感言，他們共同認為，以巴兩個民族站在一起，可以令到他們的聲音更強大。
紀錄片的內容
有人可能對奧斯卡的誠意存疑，但有獎總比沒獎好，以巴和平議題因這獎項一再成為大家的焦點，特別在目前，以色列正瘋狂打壓巴人西岸城鎮，猶太殖民區居民有恃無恐地摧毁西岸村莊、掠奪土地。這部紀錄片讓我們如親臨其境，看到以色列對待西岸的殘暴詳情，巴素就是在片中記錄了他位於西岸馬薩費爾亞塔地區的家鄉，他們如何受以軍驅趕、農地怎樣遭破壞，以及土地怎樣給蠶食等等。
以巴給外界的印象，似乎是兩個民族經歷長期衝突，早存有深仇大恨，勢不兩立，哪有可能一起進動和平？筆者在西岸巴人自治政府所在地拉姆安拉，專訪巴人領袖穆斯塔法．巴爾古提（Mustafa Barghouti），他提出以巴兩個民族共同建設一個民主共和國，比兩個國家更可行。不少讀者質疑「一國方案」的可能性，可是《家不成家》的以色列導演尤瓦卻表達了他這個夢想，兩個民族生活在一個沒有種族優越的國度，這才是真正達致永久和平的解决方案。
事實上，筆者20年前首次前來以巴地區採訪時，在肅殺的冬季裏，卻已看到該地區政治以外的人文面貌，以巴兩個民族在淌血的土地上，滋養出人間友愛，默默地、慢慢地，在散播和平種子。他們的工作，在國際傳媒的聚焦燈以外，筆者看得感動，成為旅程的意外收穫。
民間和平的努力
在眾多以巴和平組織中，令筆者印象最深刻的是「父母圈」（Parents' Circle）。來自南非的蘿比（Roby），她20多歲的兒子大衛在服役期間遭巴人激進組織殺害，失去摯愛令她陷入了一段黑暗的日子。她不斷問：為什麼？為什麼？
可是，這個地區永遠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但有一點，她知道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推己及人，她想到巴勒斯坦自治區也有和她同樣經歷的受害家庭，體會到他們同樣的痛苦。為了阻止更多悲劇上演，她首先從以色列出發，尋找其他受害家庭，成立「父母圈」，組織慰問團赴西岸。西岸的巴人受害家庭覺得奇怪，心想：他們的子女被我們巴人殺掉了，為何他們沒有恨我們，反而前來慰問？
巴人家庭大受感動，明白寬恕才是出路，了解到以色列老百姓也一如他們面對傷痛，巴人激進組織必須停止以暴力打壓無辜以色列人。於是他們也加入了「父母圈」，共同推動和平。
在我面前，蘿比擁抱着一位巴人朋友蘭達，但蘭達的哥哥卻是在以軍槍下喪生。如何是好？她們不約而同回答：「我們更應靠近些，毋須親以色列或親巴勒斯坦，我們所親的、所支持的，是和平，這是我們共同的目標。」
和平的寄望
此外，「拉比為人權」（Rabis For Human Rights）至今仍堅持不懈，努力阻止猶太殖民區居民對巴人橄欖園進行破壞。該組織成員及其支持者在每年1月至3月春天播種期間，每逢星期五都會跑到不同的巴人橄欖園，和當地居民一起把橄欖樹苗植入泥土裏，他們聯合舉起剷子掘呀掘，以把泥土鬆開，再種新樹苗，並帶出重要的象徵意義。
在他們身上，筆者明白到他們所寄望的，不是那一紙和平協議，也不是個別政客的空頭承諾，而是在民間社會裏，一個個普通老百姓，可以打破隔離牆、打破兩個民族的阻隔，看到彼此後，手牽着手共同建設和平的家園。或許這支和平隊伍未夠強大到足以發揮重大影響，但他們相信，兩個民族最終能夠學習把對方看成朋友，甚至兄弟姊妹，而不是敵人，到時家可以成家。這一代不成，下一代，再下一代，因為只有和解才是出路。
原刊於經濟通，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