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寶石,首先映入你我腦海中的,肯定是鑽石。「藏富於美」系列的序幕,也免不了從這裏開始。自上個世紀50年代戴比爾斯(De Beers)推出的廣告宣傳語「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A diamond is forever),便深深烙印在世人心中,成為情人之間許下畢生承諾的最佳信物。作為世界上最堅硬的物質,鑽石與身俱來的優勢注定了它在一眾寶石當中,最經得起千錘百鍊,堪稱八心八箭、誰與爭鋒!
鑽石價格連年下滑
眾所周知,幾十年以來鑽石的定價每年都在穩定地增長,也因此被公認為是最值得投資、最保值的寶石。然而,鑽石不敗的神話,近年卻受到極大的挑戰。自2019年開始,鑽石的價格走勢便一直往下滑。除了在疫情期間出現短暫反彈,之後價格一直處於低迷狀態。
2024年12月Rapaport官方公布的數據顯示天然鑽石的走勢疲弱:
鑽石價格的持續下滑,與近年來實驗室培育鑽石(lab grown diamond,培育鑽石)在珠寶市場的崛起有着莫大的關係。而背後的推手,居然是De Beers在2018年的一個商業決定──推出以培育鑽石為主線的Lightbox珠寶品牌!這個消息一經發布,全世界譁然!
說起De Beers,也許大家並不陌生,但它的影響力有多厲害?簡單來說,De Beers是全球歷史最悠久的鑽石開採公司,自1888年成立以來專注於鑽石銷售。從開採、開發、零售、貿易到工業鑽石生產,堪稱龍頭老大,壟斷局面直至2000年左右才被俄羅斯Elrosa、澳洲Rio Tinto、加拿大Lucara等鑽石集團打破。僅管如此,De Beers依然舉足輕重,它的一舉一動,對鑽石市場的走勢有着深遠的影響。
培育鑽也是真鑽
話說回頭,De Beers這一步險棋,在業界激起千重浪,批評聲音不絕於耳。畢竟一個售賣天然真鑽的龍頭企業,突然左手賣真鑽,右手賣假鑽?然而事實的真相還真令業界人士感到洩氣。因為,De Beers並沒有說謊,培育鑽石也是真鑽!(具體情況在下篇〈培育鑽石也是真鑽嗎?〉再作分解。)
重要的是,培育鑽石的價格遠低於天然鑽,De Beers的定價為每克拉800美金,與當時天然鑽售價大約在每克拉5600至1萬美元之間比較,那絕對是超值!時任CEO的Bruce Cleaver,在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時,形容鑽石的新定位:它不再是僅僅用來慶祝重要時刻,而是「為了樂趣和時尚」(for fun and fashion)!
另一邊廂,國際權威的寶石鑑定機構美國寶石學院(GIA)也在2020年宣布為培育鑽石提供電子版鑑定證書LGDR(Lab Grown Diamond Report)!連GIA也為之加持,市場對於培育鑽石的存疑也因為這個「身份證」而卸下心防。
消費者對天然鑽石前景信心動搖
短短四、五年間,培育鑽石以驚人的速度發展。許多國家和地區衝着培育鑽石帶來的巨大利潤,也趕忙分一杯羹。目前全世界最大的生產國非印度和中國莫屬。就連印度總理莫迪在2023年訪問美國時,送給美國總統拜登夫人一顆7.5克拉的綠色合成鑽,妥妥的登上大場面!不少知名的珠寶品牌也加入行列,推出各種以培育鑽石為主打的首飾。買家和賣家對鑽石的看法起了根本的變化,培育鑽石已然成為天然鑽石的最佳平替。
既然培育鑽石是真鑽,那何須花大錢買天然鑽?這種改變對於曾經付出高昂價錢,堅信鑽石可以長期保值的消費者來說,決不是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實,消費者對鑽石的信心,一下子動搖了。

De Beers停止合成鑽石業務
根據全球著名的鑽石行業媒體和交易平台Rapaport的報道,全球天然鑽石(這包括鑽石毛胚和成品)的銷售量銳減了將近一半,需求明顯流向培育鑽石市場。去年5月,De Beers公布2023年天然鑽石的業務收入,減少了將近70億美元!為了保住天然鑽石的生意,De Beers刻意拉開兩者的價格差距,將Lightbox系列的零售價大幅調整至每克拉500美金,與2018年的800美金相比整整下降了37.5%!然而,這一舉措也給同行帶來巨大的壓力,紛紛削價競爭。
隨後,De Beers在2024年6月宣布將會停止Lightbox的業務,並強調培育鑽石「還是最適合用在工業用途」。與此同時,還加大力度推廣「鑽石恆久遠」2.0版本──Forever Present,傾全力重振天然鑽石的江湖地位。
經過六年來的反復,De Beers終於意識到當年的「試水」缺乏深思熟慮,導致如今天兩頭不到岸。Rapaport集團主席Martin Rapaport感慨萬千:「天然鑽石的名譽受損了,人們對它失去信心,這將促使消費者轉向購買彩色寶石。」
無奈重建信心並非一朝一夕之功,De Beers首席執行官Al Cook承認:「這將是一個U型而非V型的復甦過程」。這意味着大家要為一個長期疲弱的天然鑽石市場做好心理準備。(下篇〈培育鑽石也是真鑽嗎?〉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