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Jan 03 2025 23:59:59

郎心妾意恩威並施俱戲碼  格陵蘭料終墮入美國控制

丹麥出售格陵蘭,在現今政治局勢中是不可能的。格陵蘭如果成為獨立國家、擁有自主權,可以自主決定各種資源的運用,而且可以跟美國討價還價;唯在美國的強大壓力下,被美國控制則在所難免。

特朗普還有一個星期才上任美國總統,但無論他說什麼都會被視為金口玉言認真對待,不敢怠慢。有關對外擴張問題,加拿大變成「美國一個州」的可能性不高,但地位會進一步矮化,則比較肯定。美國「收回」巴拿馬運河也不太可能,但被美國敵視的國家和商企在巴拿馬投資計劃,肯定會被嚇退。至於格陵蘭被收購的可能性也不高,唯美國有心有力猛攻,丹麥無心無力守土,相信格陵蘭最終也會投靠美國,唯一的變數是以什麼方式而已。

特朗普在國會通過總統選舉結果後的第一個記者會上表示,不排除用武力取得對格陵蘭的控制。(Shutterstock)
特朗普在國會通過總統選舉結果後的第一個記者會上表示,不排除用武力取得對格陵蘭的控制。(Shutterstock)

特朗普覬覦非煞有介事 提收購先禮後兵

特朗普送聖誕禮物給丹麥和格陵蘭,在社交媒體稱,為了國家安全(美國的)和全人類的自由,美國認為擁有格陵蘭控制權有絕對的需要。丹麥首相和格陵蘭總理都表示不同意。特朗普在國會通過總統選舉結果後的第一個記者會上表示,不排除用武力取得對格陵蘭的控制。

如果美國要動武奪取格陵蘭,可謂不費吹灰之力。目前美國在格陵蘭一個戰略位置有軍事基地,部署導彈防禦系統,攔截來自歐洲方向的導彈。根據美國與丹麥簽訂的協議,美國可以隨時單方面決定增兵格陵蘭,但承諾會通知丹麥和格陵蘭。動武是下策,目前提出收購是先禮後兵。

美國收購格陵蘭的想法,源遠流長。1860年代美國收購在北美洲西北角的阿拉斯加後,就有意收購在東北方向的格陵蘭;1953年基於冷戰需要,也曾盯住格陵蘭。2019年特朗普在總統任內最後一年,再次提出這個想法,被拒絕後即取消原定訪問丹麥行程。而美國駐格陵蘭領事館於1953年停擺後,在2020年重開,明顯是特朗普任內的指示。特朗普覬覦格陵蘭,並非煞有介事。

美國為何對格陵蘭有「興趣」,軍事戰略位置很重要──美國在格陵蘭、冰島和英國都有軍事基地,形成一條「GIUK」防線(Greenland- Iceland-UK),可以握住大西洋的咽喉。美國加大對格陵蘭的控制權,防線就更牢靠。

全球最大島嶼格陵蘭擁有150萬公噸稀土儲備,世界排第八;美國只是稍多一點,以180萬公噸排第七。格陵蘭的鈾(核彈原料)儲備雖然在世界排名不入流,2019年數據是11.4萬公噸,比美國的10.19萬公噸還要多。美國「求之不得」的戰略物資,還有格陵蘭陸上和近海大量蘊藏的天然氣與石油,且近年因為氣候變化,厚冰溶化使開採更具成本效益。

丹麥有關領土流失的歷史,無論是被動減少還是主動出售,好像已經習非成是。(Shutterstock)
丹麥領土流失的歷史,無論是被動減少還是主動出售,好像已經習非成是。(Shutterstock)
 

丹麥流失領土  似已習非成是

對於美國的需求,丹麥看來沒有保土的決心。丹麥有關領土流失的歷史,無論是被動減少還是主動出售,好像已經習非成是。瑞典和挪威脫離丹麥已經是十分久遠的事情;與格陵蘭歷史十分相近的冰島,1944年正式脫離丹麥立國。丹麥也曾主動出售領土:1917年與美國簽訂協議,以2500萬美元出售丹麥西印度群島,美國收購後更名為處女島。資料顯示,丹麥「放盤」該群島幾十年,直到德國表示有意收購,美國為了堵截德國才出手購入;丹麥則趁機提出條件,要求美國承認丹麥對格陵蘭的主權。

格陵蘭對丹麥有多忠誠,從一些歷史事件與數據顯露端倪。格陵蘭5.7萬人口當中,約九成為當地出生,其中因紐特人(Inuit)佔大多數;一成非當地出生的則來自瑞典、挪威等國。2024年3月,一群因紐特女性控告丹麥政府不人道對待。起訴書表示,在1960至1970年代,丹麥政府為當時一半的適齡女性植入一種絕育工具,令她們身心傷痛。丹麥現任首相弗雷澤里克森也曾就該國1951年將20多名因紐特孩子帶到哥本哈根接受「現代教育」、企圖改變他們接受本族人教育的影響而公開道歉。因紐特人普遍不滿丹麥直到1991年才取消這一種做法,以及不滿來自丹麥的工人同工有更高薪酬、免費住房,對本地人不公平。

美國為何對格陵蘭有「興趣」?軍事戰略位置很重要。(Shutterstock)
最後要討論的是,格陵蘭可以舉行全民投票推動獨立或者投靠美國嗎?(Shutterstock)
 

如果明天舉行全民投票,問格陵蘭人是否願意脫離丹麥,可能大部分人會贊成;問是否願意接受美國購入格陵蘭並施加控制,贊成與反對的數字則有待觀之。

美國有多大的吸引力,很難估計,但注重保留環境面貌的比例一定不小,影響因素有二。1968年一架美軍載荷4個氫彈的轟炸機,在格陵蘭失事墜毁,造成重大環境污染;更大的問題是,只找到3個氫彈,即是說一個不知所終的氫彈隨時會造成重大傷害。目前有兩個稀土的礦區,其中一個已經停止開採,原因是現任格陵蘭總理以污染環境為由反對。

格陵蘭獨立  存在可能性

最後要討論的是,格陵蘭可以舉行全民投票推動獨立或者投靠美國嗎?理論與實際的考量,可能會得出兩種結果。格陵蘭舉行過5次全民公投,1972年丹麥與格陵蘭同時就是否願意加入歐洲共同體舉行公投,丹麥63%人贊成,格陵蘭70%人反對,但結果格陵蘭要跟隨丹麥加入。第二次公投是1978年的禁酒令。第三次是1979年,是否接受並執行丹麥通過的《地方自治法》(Home Rule Act),70%人支持。第四次公投是1982年,53%人同意退出歐共體。最近一次公投是2008年,是否支持丹麥通過的格陵蘭《自治法》(Self- Government Act),結果75%人贊成。

實際上格陵蘭成為獨立國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Shutterstock)
實際上格陵蘭成為獨立國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Shutterstock)
 

根據格陵蘭自治法,格陵蘭可以公投決定是否獨立。但一種解釋認為該法是丹麥的國內法,只要丹麥國會通過修訂法案,收回自治法,格陵蘭也無權拒絕。唯現實上丹麥國會逆轉該法的可能性不高,而且丹麥也沒有政治決心去維持格陵蘭留在丹麥作為自治領地。所以,實際上格陵蘭成為獨立國家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雖然格陵蘭距離美國與丹麥幾乎是同樣距離(格陵蘭首府努克距離美國華盛頓3259公里,距離哥本哈根3534公里),但地理上格陵蘭處於北美洲。格陵蘭總理埃格德日前在哥本哈根強調,格陵蘭希望獨立和「當家作主」,稱格陵蘭人不想成為丹麥人或美國人。被問到有否與特朗普聯絡,埃格德稱沒有,但準備好與對方對話。

丹麥出售格陵蘭,在現今政治局勢中是不可能的。格陵蘭如果成為獨立國家、擁有自主權,可以自主決定各種資源的運用,而且可以跟美國討價還價;唯在美國的強大壓力下,被美國控制則在所難免。至於形式是像波多黎各般成為美國海外領地並維持自治政府,抑或是成為獨立國家,但美國「主導」其政治、軍事與外交,則有待事態發展而定。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阮紀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