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Facebook及Instagram的社交媒體巨擘Meta的創辦人兼行政總裁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上周突然宣布停止在美國的第三方事實查核(fact-checking)機制,以保障言論自由。普遍認為是朱克伯格向快將正式上任美國總統的特朗普示好,馬斯克在X發文回應:「這很棒」;特朗普也在被問及朱克伯格此舉是否回應他威脅報復時說:「可能是吧。」而即將缷任的美國總統拜登則譴責Meta的決定不負責任,有違美國的公義,「非常可恥」。
至於社交媒體內容真確性問題,曾旅美多年研究社交媒體傳播的浸大傳播系講座教授暨副院長(研究與拓展)魏然指這是因為美國普遍認為事實查核制度本身有偏差,不是獨立公正的第三方審核,並順應傾向不管制言論的文化;但因此誤導和不準確的訊息,可能更無人管。
採用社群筆記 用戶添附註
朱克伯格宣布採用類似馬斯克旗下X平台的社群筆記(community notes),允許用戶對特定帖文添加附註和背景訊息,由用戶評估審核帖子,辨識虛假或具有誤導性。透過社交監督的力量打擊平台上的錯誤訊息,替代事實查核機制,改變將從美國開始。他發表視頻宣布這影響全球30億Facebook、Instagram及Threads用戶的決定時說:「我們將裁撤在美國的第三方事實查核機制執行人員,他們的政治偏見太深,破壞的信任比他們建立的還多,尤其是在美國。」
「最近的選舉像是一個文化轉折點,再次讓我們將優先權從審核轉向言論自由。」朱克伯格也表示Meta將停止主動掃描仇恨言論等違規行為,僅在回應使用者舉報時審查這類文章。自動系統的重點將僅是移除恐怖主義、剝削兒童、詐騙和毒品等嚴重違規行為。

魏然:紓解怨言和投訴 公信力難回升
魏然教授指歐美地區普遍不把Facebook等網絡平台定位為傳媒:「所以基本上不覺得網絡平台要與對廣播電台等傳媒的期待和監管約束需要看齊。網絡平台的性質更多是被視為意見表達性質,讓所有民眾都有平等接觸機會,平台用戶各自負責自己的言論和內容,網絡欺凌也是自己承擔責任。」
加上政治形勢,魏教授形容事實查核機制的公信力和獨立公正程度受到質疑,經常被視為政治工具並負面影響言論自由:「撤裁事實查核機制紓解該機制引發言論被屏蔽的怨言和投訴。其實過去10年以來,調查研究(如蓋洛普)顯示,美國公共機構的公信力普遍下降,此中傳媒機構公信力下降最嚴重;媒體機構從來沒有超過50%,近期跌至20%以下,而社交平台的公信力更低。」相比新媒體出現前,法庭和警察的公信力大約在50%至60%。
要採取制止不實言論和平台內容,魏教授說在歐美國家,利用侵犯影響私隱的角度投訴和爭取修正會更有效。
用戶回心轉意可能嗎?
至於用戶會否因為撤走事實查核機制而重新信頼Meta的社交平台,魏教授指社交平台用戶的群族分野,特別是政治立場強烈的用戶,習慣選擇去意見相同用戶集中的平台發表:「兩極化的情況會持續。堅定立場的更喜歡去同聲同氣的地方暢所欲言。因為立場或不滿事實查核機制而轉走的用戶,撤不撤裁機制多數也不會轉回來。而原本不捲入政治討論的用戶,亦不似會因撤裁事實查核機制而加入討論,不會跨去不合調的平台尋求建立共識。」
不過,魏教授對網絡平台內容和言論會更不受監管表示擔憂,不易制止壞影響:「社交平台每個用戶都可能是平面(horizontal)的同時表達,大家可以即時自由鋪出自己認為對和重要的東西,現在更無責任如傳統傳媒需查證確認事實;可能最終是等網絡平台自己作死自己。」

從具體使用限制切入改善
除了加強公民教育,教導未成年人和公眾辨別是非,鑑別資訊內容的真實程度和是否偏頗之外,魏教授建議參考澳洲和紐西蘭的政策和處理方法:「既然不能強制平台監管或行動,這兩個地方推出限制具體用網絡平台的措施,16歳以下用戶不能用社交媒體的情況,限制上網時間等,並連帶懲罰條款。而這如由政府推行會縛手縛腳,現時是由組織如教會或學校規定上課不帶手機等措施,減少引起爭議,收效亦頗佳。」
連串示好拉攏動作
Meta的事實核查計劃始於2016年特朗普出人意料當選總統之後,批評者當時認為Facebook上的虛假信息泛濫和外國行為者(如俄羅斯)的干預助長特朗普的勝選。2017年Meta開始與第三方事實核查機構合作,跟PolitiFact、Snopes、ABC News、Factcheck.org、美聯社簽訂合約,支付外部公司的費用有助識別錯誤資訊,不會讓Facebook成為真相的仲裁者。
特朗普領導的共和黨和X平台擁有人馬斯克(Elon Musk)長期對事實查核制度的批評,附和保守派認為事實查核機制是限制言論自由與審查右翼言論的工具。特朗普因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衝擊事件被Facebook封禁,至2023年初才恢復他的Facebook賬號。Meta宣布結束美國事實查核機制後,馬斯克在X發文回應:「這很棒」;特朗普周二回應朱克伯格此舉是否對他威脅報復的回應時說:「可能是吧。」
自特朗普當選以來,朱克伯格捐贈100萬美元給特朗普的就職基金,Meta亦於上周任命前共和黨官員卡普蘭(Joel Kaplan)領導公司的公共事務部門,終極格鬥冠軍賽(UFC)主席、特朗普的密友懷特(Dana White)獲委任進入Meta董事會,被視為連串示好拉攏。朱克伯格亦準備將與OpenAI舵手阿爾特曼、Uber行政總裁霍斯勞沙希、美國加密貨幣交易所Coinbase Global行政總裁阿姆斯特朗等科技或電子平台巨頭,參加特朗普的就職禮活動。就職禮前,朱克伯格還有其他公開動作和言論。

美國安部門能駭入手機讀取通訊軟件訊息
另外,朱克伯格周五(10日)出席著名網絡節目《喬羅根體驗》(The Joe Rogan Experience)節目時承認,美國國土安全局(NSA)和中情局(CIA)有「很多方法」可以閱讀任何用戶在通訊軟件中的所有內容,包括WhatsApp等熱門通訊軟件。
朱克伯格表示,加密訊息即使是擁有該通訊軟件的公司也無法看到:「當你在WhatsApp上發訊息時,Meta的伺服器在任何情況下都無法看到訊息內容。」即使Meta的伺服器被駭客攻擊,駭客也無法看到訊息內容,但他承認情報機構只需要駭入手機,就能讀取訊息內容:「像NSA或CIA這樣的機構可能擁有多種方法做到這一點……真的很多種方法。」朱克伯格建議用戶刪除訊息以防日後被閱讀,他強調如果手機被駭,加密技術就無法發揮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