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從歐洲來日本,感受很深。撇開人們的政治、宗教信仰不談,從社會的道德風氣來看,這個國家真讓我讚嘆。我走遍了世界各地,日本人的敬業精神最讓我佩服。無論你到日本的大城小市,無論男或女,不管他們做什麼事,在餐館當堂倌也好,在酒店做看門人也好,都是兢兢業業,對客人彬彬有禮。不管你是從歐洲來的、非洲來的還是亞洲來的、我未見到一個對你橫眉冷對的日本人。馬路上永遠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這也很自然影響整個社會。我手裏攥着一個小紙團,就不敢隨便丟到地上。這與該國從小的道德教育有關,這也是一種精彩——集體的精彩。歐洲國家遠遠不如。
一切為了旅客方便
我們這次來日本是應過去在漢堡大學一起讀書的幾個日本同學的邀請,其中一位是在漢堡大學日文系執教35年的老同事山守雄先生。這次在日本旅行,他們夫妻二人對我們的照顧無微不至,一切參觀訪問安排得井井有條。由於他最後不能陪我們回到東京,怕我們在東京火車總站找不到正確的出口,還專門請住在東京郊區的老同學 Naoko 女士到我們下車的車門口等着,就為了不讓我們走冤枉路。真令我們感動。
再說說日本的交通,火車四通八達不說,而且設計得天衣無縫。我們八天來,基本上就是依靠火車這個交通工具從一景地到另一景地的。由於車站方向標誌得清清楚楚,無論我們乘全國四通八達的新幹線或地區快速火車、以至普通快車,看懂日文的乘客都能一目了然。甚至車廂的座位號都標出,大號在車廂前半段,小號在車廂後半段。有一天,我們要到鐮倉市去瞻仰日本著名的釋迦摩尼大佛,從名古屋開始,一下換了五六次火車。幸虧火車都是準點到達,沒有出一次差錯。連從小在德國長大的老婆珮春都讚不絕口。諸位讀者!為火車服務的人士為了照顧旅客方便,設計得如此精確,你說精彩不精彩?
貧富差別不顯著
還有一個特點,日本這個社會很難讓你感覺到貧富差別。首先是中小學的學生們都穿統一校服,學生們即使獨個走在街上,人們都知道你是哪個學校的。我的外甥女晶晶告我,學校裏的同學從來不知道其他同學的父母是幹什麼的,就是填表格也不寫父母的身份。不像在中國國內,某些有錢有勢的父母高幹或企業老總,趾高氣揚生怕別人不知自己是幹什麼的。這種好顯富心理和勢利眼,必會在淳樸少年心裏留下難去的陰影。
據一位日本官員說:在日本,人們收入的差距不十分巨大,有錢人的收入高,但賦稅也高。遺產稅高達30%,闊人家的房產,傳到第三代,扣掉遺產稅,所剩無幾了。日本人的「富不過三代」和中國的「富不過三代」,文字相同,但內容完全相左。「富不過三代」在中國的解釋,是對孩子嬌生慣養,到第三代就成為了敗家子。在日本,遺產到第三代全都交成稅了,何必掙那麼多錢呢!
怪不得山守雄先生某次對我說「我們日本的法律限制人們很多的行動,有的比你們中國還社會主義。我到你們中國,發現中國人的自由度非常高,大概你們的法律制度沒有我們厲害。」珮春加話說:「我也有同感。在中國,從上到下,法律意識很淡薄。馬路上,人們開車橫衝直闖。國家訂的一些法律、以及人民代表大會,都形同虛設。」
也有不精彩的地方
在日本,人們的自由度確實沒有我們中國大陸國民的高,原因是,他們的法律規得非常嚴,嚴得望而生畏。例如,我們這次訪問日本,幾乎每天換一個旅店。日本所有酒店,不分大小,無論有沒有空房,永遠是下午三點以後才能入住。我們從遠方來,隨身帶的如電腦、攝像機、iPad、婦女的漱洗化妝設備、更換衣服等等,都希望早點存到房間裏——不行!即使小旅館裏一個客人也沒有,也只准下午三點以後入住。這是國家統一規定。而且我發現,旅店不論大小,幾乎用的大小毛巾,都好像是統一規格。毛巾上我未曾看到印有本旅館的名字。
最令我嘆為觀止的是旅店的馬桶蓋,幾乎也是「千篇一律」,據說都是這幾年國家規定的統一規格。在日本住了20多年的中國朋友「夜貓子」對我說,「現在回到中國去,上廁所已經不太習慣,因為沒有那一套洗屁股的設備,幸好,現在日本發明了一種隨身帶的。」原來如此,怪不得來日本的中國旅客把日本馬桶蓋搶購一空。不過,我並不稀罕,並不覺得很精彩。
誰任意採伐木材,殺頭!
這次在日本走訪了許多地方,發現山多,樹多,各種樹木漫山遍野。從飛機上往下觀看日本本島,山川一瀉千里,綠葉遮去大半。不像中國的大西北,上千年來山上的樹木都被老百姓砍光,當柴燒了。我參觀了日本中山道一個地方歷史博物館,看到幾幅圖畫:古代一個山民偷偷採伐山林,被官方逮住,砍首示眾,不堪忍睹。但是山林保護下來了。解說員說:「日本常有地震發生,如果山地樹木任人採伐,必會產生山石滑坡,貽害無窮。自古以來,山林屬於當地政府所管轄,砍伐樹木要經過嚴格審查批准。這個清規一直延續到現在」。的確如此,我發現,日本這個民族,紀律性極強,已經滲透到他們的血液裏。乘火車,只見左右兩邊的山林層疊,極為壯觀。這在過去「自由」砍伐的的中國,簡直難以想像。
道德、紀律與自尊聯繫在一起
這次到日本,看到這個社會有條不紊,互相有禮貌,每到一站,人們都很自覺地排隊上下,反而速度很快地在一兩分鐘之內解決問題。我發現,他們的道德和紀律,與人的自尊聯繫在一起。當大家都遵守紀律,只要有一個人突出違反,眾目睽睽,他會感到無地容身。整個社會已經形成一種自律的風氣,聽不到大喊大叫。目前在歐洲,包括嚴謹的德國,已大不如前。風氣每況日下。目前德國火車的誤點已經成為家常便飯。目前,走到全世界,只有在日本街上能看到,上班族都是深色西裝革履,大部分女子都穿裙子,加快腳步地向前進,只有我這白發蒼蒼的老頭、穿着牛仔褲、晃晃蕩蕩地走在日本的大道上,大概不少日人向我施以注目禮,心想,這是哪裏來的怪物?不過,我的右手邊,總挎着一位西方女士,就讓你們胡亂猜,此人來自何方?哼!
最後告別了東京,告別了我的外甥女孫晶晶和她的女兒佳佳,依依不舍。沒想到這次來日本,收獲那麼大,拜訪了老朋友,深入了古村古鄉,欣賞了富士山和那麼多漂亮的景色,高山、大海、山湖、農田,收獲很大,就是對不起我這身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