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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秀粵劇演出先導計劃 有心有力名伶完善香港非遺第一炮

所有藝術的發展,當再沒出現好的人才和作品,觀眾便會用腳投票,年輕觀眾更加不會放下偏見買票入場;故此業界必須自強,力爭上游,好飯不怕晚,用成績來證明實力。
圖片:作者提供

開埠以來,「大戲」是市民的主要娛樂。香港的大戲創新活潑,50年代,鼎盛一時,星光燦爛。今天,巨星如芳艷芬、白雪仙、羅艷卿仍然健在。那時的香港,是亞洲的West End。

大戲更是本市首項的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香港人的成就;往昔的流行文化,經過歲月的蒸餾,成了今天的傳統藝術。現在,大戲亦多被稱為粵劇。

西方社會有一個形容詞,叫"time-honoured",遠早的傳統,才是國家或城市的榮耀,人人致敬。在香港,卻頗多人看不起傳統文化,嘲笑粵劇為「老餅」,反映出市民缺乏文化涵養的可悲。

當然,除了教育這些膚淺的人,粵劇界自己也要爭氣,以史為鑑:所有藝術的發展,當再沒出現好的人才和作品,觀眾便會用腳投票,年輕觀眾更加不會放下偏見買票入場,故此業界必須自強,力爭上游,好飯不怕晚,用成績來證明實力。

好飯不怕晚 業界須自強

我擔任了粵劇發展基金顧問委員會(委員會)主席快兩年(多年前,我擔任藝術發展局副主席、八和顧問時已接觸粵劇界):基金約在2005年成立,香港政府透過委員會每年資助粵劇發展的項目數以百計,銀碼亦數以千萬計,受惠的包括名伶、新秀、班主、學者、教育工作者等;劇作多在高山劇場、油麻地戲院、西九戲曲中心等場地演出。

基金委員會資源和人手皆有規定,故此力度亦有限制。我問各位委員:「基金成立了20年了,大家可否檢視行內目前的狀況,然後,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議定一些新策略?」

有業界朋友不滿一些演員拒絕綵排,我解釋:「香港粵劇界的持份者,由七個部分組成:名伶、樂師、後台、班主、編劇、觀眾,最後才是政府;故此,大家不能期待政府全面照顧;正如其他藝術行業,要做大個餅,人人有責,所以同行亦要站出來,互相鞭策,才能合力闖出新局面!」

50至60年代的出色名伶,年紀大了,誰把精深的技藝傳授給下一輩?(芳艷芬Facebook)
 

粵劇界目前多雲

我是一個以客觀行事的人,接任崗位後,跟多方面傾談,了解行業現況;結論是粵劇界目前多雲:

  1. 年老粵劇擁躉相繼消失,而年輕觀眾的補充又不足,市場面對挑戰;

  2. 粵劇在技術及安排上,有些地方需要改良,例如有觀眾批評演出時間過長(往往三小時以上)、轉布景時間太久、舞台設計相對單調等;

  3. 某些演員和樂師的造詣普普通通,而「唱、做、念、打」俱佳的大老倌又買少見少,擁票房價值的巨星,變得鳳毛麟角;

  4. 不少粵劇的故事題材和時代脫節,無法引起年輕觀眾的興趣;

  5. 一般宣傳預算有限,沒有能力巨額推廣,於是粵劇觀眾被其他舞台演出搶走;

  6. 50至60年代的出色名伶,年紀大了,如果再沒有優秀劇目上演,讓老、中、青可以同台發亮,終有一天,這些頂流大老倌也引退,誰把精深的技藝傳授給下一輩?

我從小耳濡目染,喜愛粵劇:四五歲的時候,媽媽帶我去竹棚看大戲、買大戲服飾配以木劍給我「扮靚」;那些年,電台有粵劇節目播出;報刊會把整個劇本印出來,讓大家一面聽收音機,一面跟着唱戲;走在路上,滿街的攤檔,都在播放粵曲;所有頒獎典禮和剪綵嘉賓,總有一半是粵劇大老倌。

但春去夏來,東海逝波!我們當然再不能期待粵劇如紅館show那樣大受歡迎,但是,全港市民起碼一年應該看一次粵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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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瓜灣高山劇場公園能否變成粵劇主題公園?(康文署)
 

粵劇六大含金量

粵劇除了是香港的「市寶」、傳統藝術的精華所在,它還擁有六大含金量:文學價值、道德意義、歷史認知、妝容和服飾美學、音樂欣賞;最後,富特色的香港大戲更是豐富的旅遊資源,容易吸引遊客。曾有委員提出:「可否把土瓜灣高山劇場公園變成粵劇theme park?」

我和粵劇從業員溝通後,發覺他們的志向分為三類:一、有些視粵劇為謀生職業,只要有工開,便於願足矣;二、視粵劇為社會意義工作,他們喜歡開班教學,或舉辦社區表演;三、有更多的,視粵劇為畢生的藝術追求,希望造詣更上一層樓,有機會和資源創造優秀的作品,興盛粵劇市場。當第三類的藝人得償所願,可利及上述第一及二類從業員。

在協助業界解決問題的時候,基金考慮下列因素:

  1. 基金的財政及人手資源都有規度,不過,我們要破天荒提高數以倍計的演出資助額度,以便有心、有力、有志者成全大事。

  2. 由於我們本質只是一個基金,撥款是基金唯一的手段,用以引龍出海,吸引有作為的申請者,利用更大的資助,為自己和業界做點美事。任何舉措,最理想當然是事半功倍,產生所謂「鯰魚效應」(catfish effect),即新猷足以鼓勵競爭,令業界仝人砥礪求變。

  3. 基金當然不足以解決業界所有問題,但起碼可以讓一些有志者利用今次的大額資助去創製優秀作品,吸引新的觀眾(因為舞台藝術的成績,許多時候受制於是否有budget;我自己也搞話劇,深明此理),但望有一天,粵劇界的水準和人才都可水漲船高。

  4. 我們盼望申請者有自強心態,願意承擔一個劇團要處理收支平衡的風險,在自強的過程中,政府資助只是一塊踏澗石;故此基金恕不能提供一個百分百的優秀粵劇資助計劃,因為政府的承擔和劇團的負擔要合理相對。

經過多輪諮詢,大家認為催生優秀作品,引致市場及人才產生良好催化作用的工作(catalytic conversion),最好還是交由本身懂得「唱、做、念、打」的粵劇名伶,因為他們是業界的主樑;而且獲資助的名伶都應是具有充足經驗(藝術界稱之為mid-career artists),以及一定的市場號召力,故有能力應付資助計劃所帶來的挑戰,並領導劇團攀上高峰!

先導計劃條件

經過多番討論和修訂的「優秀粵劇演出先導計劃」,大概是這樣的:

  1. 申請者必須是擁20年以上舞台演出經驗的名伶,並且要和劇團合作;

  2. 具備良好的市場號召力;

  3. 基金會優先考慮新編的劇目;

  4. 首演(最少三場演出),基金提供最高120萬元的資助(三場合理的票房及贊助收入,應該有數十萬元,於是一次演出,總數加起來接近200萬元);

  5. 如因受歡迎而重演(最少三場演出),基金再加碼支持,資助上限為80萬元;

  6. 劇團可保留票房收入,作為靈活使用的資金;同時,我們鼓勵申請人加強舞台製作和宣傳方法(如網上宣傳計劃),以緊貼現代觀眾需求;

  7. 評審們將以藝術成就、粵劇傳統承揚、市場拓展能力等範疇去評分,並會在審批後,繼續監督劇團的工作進度及成績;

  8. 申請者可保留作品版權。

關於計劃的詳情,大家可登入以下連結了解: https://www.coac-codf.org.hk/tc/codf/outstanding_cantonese_opera_pilot_funding_scheme.html 

如班主、編劇(個別意見認為粵劇界應由編劇主導)、樂師,以至舞台製作的朋友想參與計劃,那麼不用耽延,可以和合資格的大老倌合作吧!

築起一條新道路

我們今次的計劃,當然未足以改變整個粵劇行業的環境,但是它將會築起了一條新的道路,讓有志的藝術家利用政府的財政資助,駕駛一台新車去追求卓越、與時並進、觀者如堵的終點站!因為,沒有名伶品牌、作品品牌,就沒有全民的觀眾;而粵劇界自我價值投資,才是成功票房的最佳保證。

此外,基金將來如有可能,會繼續探討一些可行的方案,當業界有足夠實力時,便協助行內卓越的藝術家及作品,長風破浪,參加國家級榮譽的評選,建立香港粵劇的品牌,豐富民族的文化成就;我們期待在將來,香港能出現大紅大紫的卓越劇團、紅星和作品。

我強調這個得來不易的只是一個先導計劃,為期兩年。這計劃並沒有改變基金現有制度,委員會每年撥款給業界的數目不減,它只是提供多一條渠道,分流水源去灌溉新的農田。

此計劃兩年後會被評估,政府將考慮是否繼續下去:如業界不希望見到這用心良苦的計劃消失,有實力的藝術家,務請立志逐鹿,投資自己,避免理想成為空談:你付出的汗水,所施肥的沃土,會為粵劇界培植出豐碩的果實。

文末,我想分享一個故事:森林來了一個大力士,大家爭相比拼,但都被他打倒,眾人皆垂頭喪氣,但有一個小勇士,每天強練功夫,他運氣一呼,巧妙地從背後把大力士推倒。事情的成敗,往往在乎你是否立下決心,為它付出和犧牲。粵劇好,只因你深深愛它。

作者按:感謝葉世雄老師、呂汝漢教授、李少恩博士、基金委員和政府同僚的貢獻,以及八和會館的寶貴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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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