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電影總是有着荷李活式超級英雄的套路，Tune Out the Noise（草譯：《消音雜訊》）便以此道為基礎，將一眾金融巨擘集結於屏幕前，包括芝加哥大學的諾貝爾經濟學家尤金．法瑪（Eugene Fama）和期權定價大師邁倫·斯科爾斯（Myron Scholes）。但這回的主角不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而是一個更複雜、甚至更具諷刺意味的存在──效率市場假說（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
效率市場假說分為三層
法瑪本人在片中說：「有效的市場無法被基金經理持續打敗，因為它會迅速吸收所有公開資訊。」話語雖簡單，背後的含義卻是資產管理業最令人生畏的邏輯：如果資訊是即時反映於價格之中，那麼大多數試圖跑贏市場的行為，其實都是在白費力氣。
電影也巧妙地借助法瑪來解釋所謂智慧型貝塔指數基金（Smart Beta）的興起──這種結合主動與被動投資的模式，試圖在效率的基礎上再多擠出一點額外收益。然而，影片裏頗具諷刺地呈現出市場中許多追逐這種投資策略的人們，卻未必真正理解他們所信奉的經濟學聖經。
效率市場假說分為三層：弱式效率（Weak Form）、半強式效率（Semi-Strong Form）和強式效率（Strong Form）。弱式效率意味着歷史價格資訊無法預測未來價格變化；半強式效率進一步說，公開資訊會迅速反映到價格上；強式效率則最為激進，主張即便是內部信息也無法帶來優勢──換句話說，投資人不管手中握有什麼資訊，都不可能長期擊敗市場。
從理論到實踐，我們可以發現，強式效率其實只是經濟學家們為市場設置的理想型，幾乎從未真正出現過。內幕交易之所以受到嚴厲監管，就是因為內部資訊總能產生優勢，違背強式效率市場的前提。
而半強式效率，則多年以來經歷了無數次市場起伏與危機的考驗，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被推翻。
然而，最耐人尋味的地方正在這裏：效率與有效之間的落差。當我們說市場「有效率地反映資訊」，不應代表市場的價格一定正確。有效率地反映信息，僅僅是表示新資訊能快速地進入市場價格，至於這些資訊究竟正確與否，市場並不保證。
有效率不等於有效
實際上，市場經常集體誤讀新資訊，產生反饋迴圈與回聲效應，從而製造出持久的泡沫與低迷。以2008年的金融海嘯為例，房地產抵押債券的資訊迅速在市場間傳播，人人皆知房地產價格永不下跌，直到事實證明這種資訊完全錯誤，但當時市場卻非常有效率地集體相信了這個錯誤觀念。
泡沫並非效率市場假說的失證，反而恰恰是它微妙的成功──市場高效率地反映出資訊，證明了半強式效率的有效率性。只是大家有效率地犯了錯，還懵然不知！所以當下次某人對你說，投資其實很簡單，因為市場是有效率的，你買指數基金就好了，你大可微笑着回應：「沒錯，市場總能有效率地犯下一個全新的錯誤，這回我不跟了。」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