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中旬,中國人民銀行據外電報道,曾向五大國有銀行各提供了1000億人民幣的低息貸款,行動目的是擴充商業銀行信貸的能力,藉此提振近期國內增長疲弱的經濟。根據《華爾街日報》報道,這次向五大國有銀行注入合共人民幣5000億元資金,這個措施在增加市場流動性的成效上,相當於將商業銀行的存款準備金率下調了大約0.5個百分點。
非公開式注資存隱憂
美國《紐約時報》認為,中國央行向銀行體系注資的決定,主要原因是近期中國國內經濟增速放緩,政府藉着提振增長。其實在較早時間,市場上已有經濟學家預期,中國央行將會在9月份下調存款準備金率,或是會通過貨幣市場操作來增加商業銀行的流動性,但大出市場意外的是,央行選擇了直接向五大銀行注入資金,令人感覺到,中國的貨幣政策似乎又會走回去以往的舊路上!瑞穗證券(Mizuho Securities Asia Ltd.)駐香港的首席亞洲經濟學家沈建光在一份研究報告中表示,人民銀行這次舉動形同在加印鈔票,是一次央行作為最後借款人 (lender of last resort) 地位的濫用。
另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這次注資是非公開式的,中國銀行業對行動刻意保持低調,央行拒絕對發放給五大國有銀行的貸款發表評論,五大銀行亦對此事保持沉默,更增加了這次注資事件的不尋常性。蘇格蘭皇家銀行(RBS)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高路易 (Louis Kuijs) 認為,市場一直在給中國政府施加壓力,要求進一步採取更大的措施來放鬆政策、提振經濟增長。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人民銀行這次動用這種針對性、目標明確的貸款手段,與中國較早前所努力推行,希望令中國貨幣政策走向市場化的改革卻形成了背道而馳。
李克強提出穩中求進
當然,人行這次行動還有其他原因,根據過往經驗,每年9月底至10月的第一個星期,受到長達一周國慶假期大量現金需求的影響,國內銀行體系的流動性都會比較緊張,央行一般的做法都會在假期前向市場提供額外的流動性。然而,這次的注資為期長達3個月,除了保障國慶期間不會出現短期利率跳升的情況外,也反映了政府的貨幣政策走向出現了某些逆轉,為了抗衡近期經濟增長的放緩,中國政府已開始行動起來,雖然預期不會有龐大的刺激政策出台,但可能會在往後推出更多小力度措施如定向下調住房抵押貸款利率,放寬住房限購等來提振疲弱的房地產市場。目前,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提出的「穩中求進的總基調」,已成為中國政府的經濟行動方針;換言之,中國在推進經濟結構改革,減少對債務依賴的大方向上,會通過適度的干預確保經濟持續增長。

金融改革還是促進增長?
中國長期以來一直都是朝金融改革的大方向邁進,但目前這個理想卻與全國性的經濟增長目標出現衝突,金融改革還是促進增長?這已成為政府當前的重要選擇題。現在,國內經濟增長遜於預期目標,政府的刺激性措施作用時間太短,無法扭轉房地產市場下行和工業產出不振的局面。中國8月份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同比增幅大幅下降至6.9%,是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的最低增速。一直以來,北京政府都盡量避免採取大規模的刺激政策,目的是不想以犧牲長期改革努力來刺激短期增長,希望擺脫金融危機以來,因推行大規模放貸以至銀行、企業和地方政府至今仍背負着沉重債務的惡果。中國政府今年嘗試了一些小規模的定向刺激措施,將貸款導向保障房和鐵路建設方面,可是現在政府要面對的,可能是自1998年以來首次無法實現全年經濟增長目標的難題。經濟學家認為,北京現在只有兩個選擇,是採取更大幅度的刺激措施如減息、放寬貸款限制,還是干脆接受較低的經濟增長率和較少的新增就業。

凱投宏觀(Capital Economics)經濟學家普裡查德(Julian Evans-Pritchard) 認為,中國政府對經濟增速放緩的容忍度是有限的,雖然目前還未觸及這個底限,但已開始臨近警戒。隨着近期國內經濟增長放緩,中國政府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作出政策方向的調整,明確表示目前央行的首要任務是刺激經濟,更不惜以推遲金融改革或者改革倒退為代價。康奈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經濟學家普拉薩德(Eswar Prasad)認為,中國央行一方面在採取果斷但明顯矛盾的措施來維持金融市場的改革動力,另一方面也在通過針對性措施來緩解促增長的政治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