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授說過,拜師學藝他是個天之驕子。我屢遇明師的際遇亦不比他差,多年前他送過我一本《五常談藝術》,近年每遇到有關藝術和投資的問題我都會親自向他請教,他亦樂意對我傾囊相授。但我的求藝奇遇,其實始於十多年前我在芝加哥大學的「黑暗時代」。讀過研究院的朋友都不會忘記,三年級是博士生涯中的dark age:書又讀完,論文題目又未找到,怎樣會有光明?在芝加哥藝術博物館,我看到一線曙光。那一年,我發現對西方歷史文化不夠熟悉,除了妨礙社交生活,更不利走經濟學實證研究的路。之後我又發現,從欣賞藝術品到學習藝術史,整個過程是個回報極高的投資。這裏所指的回報,包括經濟學上消費資本和人力資本的投資回報。芝加哥藝術博物館,不但收藏了不少印象派的代表性作品,還有舉辦過很多教授藝術史的專家講座。想認識從文藝復興到現代藝術的發展,十九世紀末興起的印象派是個重要的分水嶺。我喜歡的例子,是館內一幅叫On the Bank of the Seine, Bennecourt的油畫。這幅較少人注意的莫奈作品,有趣之處是天上的雲與河上的雲並不一致,有意無意地反映戶外寫生過程中時間的流逝。是的,從線性透視到立體主義,西方視覺藝術的傳統就是以科學角度去創造探索真相的錯覺。
在芝加哥藝術博物館看到曙光
西方線性透視的概念出自建築。走出藝術博物館,芝加哥是現代建築的一個大實驗室。多得十九世紀末一場大火,這第二城市的現代建築可能比紐約的更具歷史意義。Painting is art to look at, sculpture is art you can walk around, and architecture is art you can walk through,是我在「黑暗時代」時一位讀建築的女友教曉我的。從她租住貝聿銘的University Park Condominiums漫步到芝大校園,我們會經過萊特(Frank Lloyd Wright)的Robie House。在Robie House旁邊的社會學院大樓,我認識到藝術創作有畢加索的概念型和塞尚的實驗型兩大類。再在社會學院大樓隔離的商學院,我又學會了欣賞藝術品的美還有資產定價模型(Capital Asset Pricing Model)和有效市場假說(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兩個市場角度。就這樣,藝術加投資陪伴我走出博士生涯中的「黑暗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