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志凌雲沒有打敗的對手

《壯志凌雲：獨行俠》奇，在於續集竟然要等36年；更意外的，是都説新不如舊下，它居然反轉定律，口碑載譽，是巨星效應，還是軟實力的表現？不過，獨行俠雖然完成任務，卻未有打敗一個主要對手。

頂級神槍的型格軟實力

續集成功，要從第1集講起。1986是冷戰末期，當代美國雖然國力鼎盛，但面對不少內憂外患。對內經濟不算繁榮，列根的供給側經濟學（大市場、小政府），有成效但也有不少爭議，通脹似控未控，而期末整體又有步入衰退之象；對外與當時的蘇聯壁壘分明，上至火箭太空、下及地深原油，寸土必爭。首集就是在此歷史時空之下橫空現世，以海軍戰機為背景的商業大片。

荷李活是美國軟實力的泉源，首集沒有今日3D大片似真實假的高大空，而是貨真價實的跑去租航母借戰機，實牙實齒的在轉動和轟隆，所以這部近40年前電影，今日回看仍然是質感實在，非常震撼。而且，主角的型格太陽鏡、大熱天的毛領皮褸和幾乎快過戰機的電單車，配上海灣的夕陽大道，結果是一齣最型格的愛國電影，之後不少美軍部隊在招募新丁時，就直接用上電影海報。

不過，電影受制於時代的敘述，在沙灘排球裏太陽油刷亮的是主角那股濃烈刺眼的雄性激素；更衣室的毛巾不是用來抹身蔽體，而是襯托肌肉和掩飾霸凌；女教授出場，是由男主角一句「誰先上可得20元」的賭約帶出……

人機之戰未分勝負

續集獨行俠重出江湖，當然要與時並進，以及面對新的敵人。沙灘欖球變成團隊建設的群組遊戯；酒吧桌球枱上針鋒相對的精英學員，是衣履齊整、機智含蓄和政治正確──最弱的一位反而是個金髮白人；女學員沒有被任何男生搞到手，女主角是個獨立自主的酒吧東主，與男主角半晚春宵後一腳把他從後窗踢下去……女士們、同學們，「對不起」，時代向你們道歉了。

巨星有兩個新對手。第一個較易對付：電影的高潮是美軍出征，炸毀敵國一个輻射鈾基地，這個在長臂邏輯下只能算是自圓其説、道貌岸然的正義之師，在幾番危機下完成任務，凱旋而歸。

但他與第二個更強大的對手，卻未分高下：這是場無煙無硝的人機大戰。開局時主角面對裁員，就是因為「機械人好，不像人要吃飯、睡覺和不服從指令」；編劇為神化獨行俠，安排就算是他的兒女輩、身體素質一流的年輕機師都無法支撐的飛行路線，交給他就一招了，令人拜服。

可是，如換上不會頭暈爆肺的機械人，這還是問題嗎？危險的任務，本來不就應該交給機械人的嗎？而編劇不夠聰明的地方，是雖然滿口「勝負之道在於機師而不是戰機」、「別想太多、相信本能」等^（註），卻沒有讓主角憑智勇和本能，從炮彈下逃生，而是無端的找那位在訓練時顯得自私自利的後備機師來當救星，平白浪費了本來可以把人定勝「機」的故事説得圓滿的機會。

給人看的故事，始終最緊要感人，電影要讚人熱淚，靠的是溫情和回家，軟實力之最，也正在此（喔，還有眼鏡皮褸電單車）。

贏人心不應老是戰意澎湃、勢兇夾狼。

註: 有關不要過度分析的故事，可參考艾雲豪近作《超級巨星經濟學》。

原刊於《明报》，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艾雲豪

《巨星經濟學》（2022）、《超級巨星經濟學》（2020）和《誰偷走了紅魔》（2016）等書的作者；英文書Rise from Crises（2022）的主編和其中兩篇論文的撰寫人。中環人、球場心、光影迷。職場上是公司收買佬，經歷許多光怪陸離之人和事，愛看數據，但又不太相信數據；常與三山五嶽中人談買論賣，结交不少匪類，習慣於刀鋒邊上舔血。閒時馳聘沙場草地，遊走英超西甲，發現足球這本經，原來也是一本煉金術；近來又發覺影話戲中，原來也有許多金融軼事，與公司買賣息息相關。現把見聞公諸同好，望激起一些話題、半分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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