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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今的坐標軸上──序 若鴻《許我一個奇跡──港大詩影》

《許我一個奇跡──港大詩影》是若鴻在詩國裏新闢的疆土;將近三百首新詩,題材不一而足,抒情、寫景、詠物、記遊都有;所涉的地域則遍及香港、臺北、杭州、上海、紐約⋯⋯既是《西湖之夢》的延續,也是詩筆在新領域的探索。
撰文: 黃國彬(香港中文大學榮休講座教授) 圖片:杜若鴻提供

三年前,若鴻來信邀稿,請我為他主編的《文綜》寫點詩文。今年七月,他傳來電郵,請我為他的新詩集《許我一個奇跡──港大詩影》寫一篇短序。電郵附有一張照片,並略述與照片有關的前因後果:

十多年前,在母校皇仁書院第一次參加新詩比賽,那時由您頒獎,所附相中的左一即為晚生⋯⋯

黃國彬(第一排右三)與皇仁書院新詩比賽得奬者杜若鴻(第二排左一)(1993攝)
 

若鴻的母校也是我的母校。我一看照片中的學弟,心中不由自主地說:「的確是個皇仁仔。」皇仁同學的額頭,沒有「皇仁學生」四個字刻在上面,但是在皇仁同學的神態中,我往往看得出他們的一些共同特徵。要詳談這些特徵,得在文學雜誌上另覓篇幅。

不過看了若鴻在中學時期的照片,我在皇仁念書時班上友輩的樣貌紛紛投映在記憶的銀幕上。我離開了子午線多年,此刻正朝着崦嵫飛馳,當然沒有資格與腳踏子午線的若鴻互稱同儕。無可否認,我們少年時期有相同的求學途徑:在香港銅鑼灣一所自由開放的中學度過愉快的歲月。

少年時期結束,我和若鴻的求學軌跡仍然一致:都進了香港大學。港大像皇仁一樣,也能讓年輕的心靈如隼、如鷹,按上帝所賜的翼展自由飛翔。若鴻像我一樣,有機會在皇仁、港大求知、成長,現在回顧,相信也像我一樣,充滿了感激之情。

若鴻的著作我未能全看。不過就他的《西湖之夢》而言,我有這樣的感覺:他既是學者,也是詩人。《西湖之夢》由他來攝影、配詩,其中以他本人的作品所佔的比例最高。──這也是理所當然:由西湖專家歌頌西湖,不是自然不過嗎?

若鴻寫西湖的詩,叫我感到意外的驚喜。為甚麼說「意外」呢?因為千百年來,寫西湖的佳作極多,除了東坡的《飲湖上初晴後雨》,還有數之不盡的雋篇。後人要置喙,真是談何容易!在近人、今人詠西湖的篇什中,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可說少而又少;若鴻詠西湖之詩,卻不乏麗句清詞:

秋光淡白之際,
最宜登高臨遠。 《登高》


暮靄沉沉之際,
禪心止水。
撐一葉小舟,
尋渡⋯⋯
尋渡⋯⋯ 《漫渡》

 

薄茶 閒情
輕聲笑語
窗外
一湖煙雨 《雅聚》

 

松亭風動簾,
故人何時歸? 《思念》


微霧嵐影中,
亭亭島影似軟緞⋯⋯ 《秋水》

 

在上述作品中,讀者不難看出,作者涵泳于中國古典文學多年,筆端自然而然散發著詩詞的清芬。

《許我一個奇跡──港大詩影》是若鴻在詩國裏新闢的疆土;將近三百首新詩,題材不一而足,抒情、寫景、詠物、記遊都有;所涉的地域則遍及香港、臺北、杭州、上海、紐約⋯⋯既是《西湖之夢》的延續,也是詩筆在新領域的探索。在這些作品中,作者可以寄情於物:

真心和無情
交給水珠衡量
──在殘荷上⋯⋯ 《窗外》

也可以融情于景:

我如今已懂得
讓雨絲獨自牽繋⋯⋯ 《雨絲》

 

可以思馳奧玄:

來!來一回大喜!
來!來一回大悲!
然後
來一回大寂
和天地
和日月⋯⋯ 《頓悟》

也可以悟道歸真:

有一天
你必然會明白
混亂只是過程
最終總要歸於井然
而盡處
在不盡處⋯⋯
就似若鴻
從哪裏來?!
又將從哪裏去?! 《終道》

對於若鴻,新詩和古典詩詞是不同的挑戰。在大學鑽研古典文學多年,他已經有極佳的裝備。在《許我一個奇跡》之後,相信他必能在古今的坐標軸上,向更遠、更美的目標馳行。

 

原刊於《許我一個奇跡──港大詩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