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公布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震驚全球，美國不再充當「世界警察」，標誌着其大半個世紀以來，尤其是 911事件後的災後治理體系重塑徹底失敗，治標不治本，導致今天債台高築的原因之一。藉此，本文透過數個中外個案探討，為香港大埔火災檢討及災後治理體系重塑提供思考方向。
美國個案：情緒與利益主導下的治理體系崩解
2002年9月，小布殊政府發布第13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回應一年前的911恐襲。恐怖分子劫持四架民航客機撞向紐約世貿中心，造成近 3000 人遇難。災後治理體系重塑的核心體現於報告中，以「全力反恐」為目標的「先發制人」政策，並據此發起阿富汗、伊拉克兩場戰爭。但實踐結果事與願違，恐怖主義未被根除，反而呈現擴散態勢；美國深陷戰爭泥潭，累計消耗超6萬億美元軍費，國際公信力與國內領導力雙雙受損。（註）
治理失效的核心癥結，在於研究問題誤判，以「復仇」替代「治理」，如同學術論文找錯核心矛盾，難以推出正確建議方案。911事件的深層誘因，可追溯至杜魯門主義以來美國的「世界警察」實踐，强行輸出美式標準，無視各國文化、經濟差異，過度干預他國內政引發廣泛不滿。但小布殊政府迴避這一根源，僅以軍事打擊應對表層威脅，最終陷入「判錯症、開錯藥」的困境。
類似個案還有美國西岸山火。山火常態化已超過10年，年均燒毀面積從 100萬公頃增至2023年的150萬公頃。多項重塑治理的政策未能根治山火，因過度照顧利益集團訴求，僅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木材企業阻撓易燃植被清理政策，環保組織反對防火隔離帶建設，政府缺乏客觀冷靜分析的妥協，導致17項核心防火措施無法落地。體系重塑缺乏科學歸因，簡單將災害歸咎於氣候變暖，迴避林業管理混亂、防火標準執行不到位等人為因素，政策毫無針對性。
中國：科學與民生導向的治理體系重塑
2008年5月汶川特大地震造成8.7萬人遇難或失蹤。面對這場新中國成立以來破壞性最強、救災難度最大的災難，中國堅持民生優先、科學規劃，啟動災後治理體系重塑：成立國家級重建指揮部，公開徵求災後重建規劃意見（國家汶川地震災後恢復重建總體規劃）；組織 200 餘名專家開展災害成因與重建規劃研究，構建「一案三制」（應急預案 + 體制 ／機制／法制）應急框架，推動治理體系向系統化、科學化升級。
新體系搭建的重大自然災害警報系統發揮關鍵作用，依托「電波比地震波快」的原理，我國地震預警系統可在破壞性地震波到達前幾秒至幾十秒發出預警，具備5分鐘內實現全國範圍警報通知的能力；解放軍等救援隊伍響應迅速，24小時內抵達核心災區，有效保障黃金救援期的生命搜救與物資輸送。其後進一步建成「地空天一體化監測網」，堅持預防為主、防治結合，在五年規劃中持續完善治理體系。這一災後治理實踐的經驗，被聯合國納入《聯合國對華發展援助框架》等治理框架，成為國際社會認可的巨災治理參考範例。
另一典型案例是 2011 年甬溫線列車追尾事故。該事故暴露高鐵發展中重速度、輕安全的隱患，引發公眾質疑。中國以問題為導向，推動交通領域災後治理體系重塑：成立第三方調查組，公開透明披露問題根源；對標國際標準，完善鐵路安全監管體系，成立獨立的鐵路安全監督管理局，建立安全責任終身追究制，實現治理體系的靶向糾偏與優化。此後，中國高鐵運營里程大幅提升，沒有發生重大安全事故，安全率位居全球第一，印證了問題導向、科學整改的治理體系重塑路徑的有效性。
香港：吸收國家經驗 科學和客觀檢討
總括而言，美國的失敗證明，脫離科學、被利益或情緒綁架的災後治理體系重塑，必將陷入困局；中國的成功實踐則印證，以民生為本、以科學為綱的治理體系重塑，才能真正轉危為機。
特朗普政府的新戰略，可謂總結了過去將中國塑造為「脅迫國」、「威權國」的政策行不通的教訓，也認識到杜魯門主義長期世界警察角色帶來的國家財政負擔、債台高築。取而代之的是重用門羅主義2.0，推行不再耗費無益資源的戰略，試圖更正過去的錯誤，不再將中國視為影響國家安全的對手。若能真正落實這一調整，可謂智慧之舉。可惜，該戰略仍存在問題定位偏差：美國實體貿易雖有赤字，但服務貿易仍有巨額盈餘彌補，新戰略恐將影響其服務貿易的原有強勢。
借助美國《國家安全戰略》作為災後治理體系重塑的分析樣本，希望香港汲取相關經驗，其災後治理體系重塑需堅持「客觀科學、誠意為民」原則，精準識別問題、設計情境化方案，並具備長遠眼光，正如「十五五規劃」第十三篇〈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建設更高水平平安中國〉所指引，積極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量子通訊等技術，建立長效閉環優化機制，深度對接國家治理體系。
原刊於文匯網，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註：楊虎林，〈從小布什到拜登政府美國國家安全戰略的演進分析〉，《科學觀察》，2024, Vol. 19 ›› Issue (5) : 60-76.
